46.四十六(1 / 2)
姜前辈临走前送了我师父两坛桃花酒。
她谈完事便走了, 也没留下吃飧食。
我师父留下一坛酒叫我送给我师兄,然后就颓丧地回到他闭关的山洞里搓药丸了。
也不知姜前辈同他说了什么,他闭关时连老年捶腰棒都没有带,看来是真的心情不好。
说起来我现在才知道晓知白抓鱼是给鸟吃的。
他最近没事就坐在树上拿鱼钓沙雕, 我好几次都差点按捺不住想问他:这样真的不会让鸟以为鱼是长在树上?
……想想这个问题太过无聊, 我便没有问出口了。
因我师父传话给我时已是月上梢头, 送酒之事就推托到明日了。睡到一半, 忽觉身上有些凉意, 昏昏沉沉地爬起来,才知是窗未关好, 吹进了夹着细雨的夜风。
我一手搭在窗沿边, 静静地坐了会, 外头的雨声愈发的响了。
入夏后的雨总是来的急而叫人手足无措,白日里是烈阳,到了夜深人静之时就忽的将雨水倾盆倒下。
季无道今夜也是在我们屋中住的, 他大约还是在面壁打坐, 听到我起来的声音后也动了下身子。后来见我不重新躺下去睡,他才小心翼翼地跨过地上的晓知白, 过来压低声音问我为何不睡。
他坐在我身边时,说话之间的气息就像从天山顶上吹来的卷着雪花的风。
我们二人一起在床上坐了会, 晓知白不知怎么也醒了, 也跟着挤上了床。他与无道弟弟不同, 刚从被窝里爬出来身上还是暖烘烘的, 连乱糟糟的头发上都带着像是烤过火的热气。我被他们一冷一热夹在中间, 感受十分复杂,心想这大概就是话本中说的冰火两重天罢。
我觉得在这吹半宿夜风明日定是要头痛的,就用被子将我们三人都裹起来了,只留个脑袋在外头。
……这冷风吹脑袋似乎也会着凉,我思来想去,还是把窗关上了。
无道弟弟说:“你们听不听笛子曲?我吹给你们听。”
他从衣襟间拿出笛子,轻轻地吹了一曲。
曲调低回而婉转,似流水,似鸟鸣,又似茫茫大漠上的一轮明月,冷而悲怆。
他吹完,握着笛子把手缩回被子里,小声说:“以前在大漠,我与阿姐遇见过带着骆驼的商队。有一日夜晚太冷,我又无衣物御寒,商队里的汉人姑娘就教我吹这首笛曲。那一夜我就看着月亮练这首笛曲,等到终于练会时,太阳也就出来了。”
我在被子里碰到他冷如冰的手,竟是一言也说不出口。
晓知白道:“那你一定是命大之人,有贵人相助。”
无道弟弟难得地笑了:“我阿姐说我命短的很,全靠一口气提着,也说不定哪天就死了。”
晓知白闷声道:“你怎么又说这种话?”
“我也觉得你是命大之人。”我与晓知白一样,不愿听季无道讲什么死的事情,便将两只手伸出被子掐了掐,道,“我掐指一算,你命中常有贵人相助,头有福星,是长命之相。”
他们二人皆是默契地安静了会,忽的都开始闷笑起来,我一头雾水,也不知他们在笑些什么。
“可惜你以后要当神医,不然当个算命的也不错。”晓知白笑完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