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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艺梨接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夜里10点多, 所有去中国的飞机都没了。韩艺梨第二天一早离开韩国，朴孝珠给她办好登记手续, 一个半小时飞行, 韩艺梨再次踏上自己的故乡——上海。

“女士们、先生们：飞机已降落在上海浦东机场, 请确认您的行李从飞机左侧离开，大韩航空感谢您的乘坐, 祝您旅途愉快。”

灰蒙蒙的天空, 宽敞的停机坪只有零星的两三架早班客机，偌大的机场空旷而孤零。

韩艺梨随着人流下机入境, 出闸的时候不由握紧手中拉杆, 时隔年重回故土，这里的一切都让她感到陌生焦虑。

徐源车过来，一路上紧赶慢赶她带至病房。

才到了门口就听见一道苍老的声音, “是囡囡回来了吗？”

韩姑姑撇过去抹掉眼泪急着将韩艺梨推至床前，“妈是艺梨, 这是艺梨！”

老人空洞的眼睛亮了, 伸出手想要拉她但韩艺梨在那枯如树皮的手碰到自己的时候却被惊地瑟缩着后退一步。

周围的人瞥见了鼻子一酸, 无限怅然。

韩奶奶见她惊慌，旋即露出慈祥而满足的笑，“我们囡囡长这么大了。”她看着韩艺梨就像看着院子里扎着两个朝天辫的红衫小儿。

褶皱的皮肤，手臂上老年斑，韩艺梨记忆中的奶奶应该是那个穿着对襟开衫在院子剥豆角发福老太, 然而8年过去岁月侵蚀了她的黑发, 奶奶也成了垂垂老矣的老人鬓发花白。

“嗯奶。”韩艺梨眼含热泪, 艰难出声。

“艾~”老人凄惨笑应。

床旁的仪器发出“滴”得长鸣，韩艺梨木木地站在床边看着奶奶的枯槁的手从自己手腕滑落垂落床边。

周围乱作一团，姑姑、爸爸、姑父纷纷落下眼泪，抽噎的声音四处响起。韩艺梨呆立在一角看着护士为病床上的老人盖上白布。

医院里无处不在的消毒水的味道透着悲苦的味道，亲人的哭声更似冬日里挥之不去的阴霾越来越浓，化气成形狠狠地扼住她的脖子，韩艺梨手指发凉，只觉眼前一黑在众目睽睽中轰然倒地。

“护士，我女儿婚倒了。”

“小鹿，快叫刘医生！”护士喝道！

“家属都散开，给病人留出空间。”

女护士连同韩志国将韩艺梨在地上放平，手上加紧了力气掐住人中，走廊里兵荒马乱，路过的行人纷纷驻足718病房门口。

— 怎么都围在这儿阿？

— 死人了！

— 昨天才送过来的老太太刚死，孙女又晕了过去。

— 哎呦妈，这家怎么这么倒霉。

— 谁知道阿，听说孙女刚从国外坐飞机回来，这都什么事儿。

— 别是老太太舍不得孙女带过去了吧。

— 呸呸呸，这种事儿别瞎说，怪渗人的。

吃瓜群众围在病房门口将这边围地水泄不通。

——

“姐。你休息会儿吧，这儿我看着。”下午韩志国带着一个保温盒走进病房。

韩志兰看着自己瞬间老了几岁的弟弟唉声问：“医生怎么说为什么艺梨到现在还不醒。”

“你别担心了，说是睡过去了。”一天之先是丧母又看到女儿在自己眼前昏倒韩志国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上次他去韩国韩艺梨已经醒了所以即便难过也是有限的，但这一次是亲眼地看着女儿在自己眼前倒下，那一刻他真以为艺梨也去了。

医生问他韩艺梨是不是有病史，韩志国当着妻子丈母娘的面艰难开口，他的女儿在韩国患上了抑郁症自杀过一次。

妻子一震不可置信地盯着他“不是说营养不良吗，怎么成割腕自杀了？”

“爸爸，割腕是什么？”五岁的儿子天真懵懂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丈母娘见势捂住了儿子的嘴巴。

除了自己的姐姐和徐源所有的人都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和病床上的韩艺梨，卑怯耻辱附在他的骨髓自上而下蔓延全身。

韩志国自己也在担心是不是今天的事情一刺激韩艺梨真相是门口的围观群众说的一样是自己的母亲将她带走了。

其实就算不是这次事故，老太太也早不行了，从进入医院开始韩奶奶基本上就是在机器的帮助下撑着一口气。

“见不到囡囡，我怎么有脸下去见你爸啊。”昏迷中老人一直在喊。

七十多岁的韩奶奶儿女双全且均成家立业，临了临了韩奶奶最愧疚的就是韩艺梨，当年就是她劝说儿子放弃抚养权，结婚另娶。

韩艺梨是自己的孙女，但韩志国是她的亲儿子。

没有人愿意找一个带这么大拖油瓶的男人，一段婚姻失败了儿子还有剩下的路要走他得走得更顺更好，所以作为一家之主她和女儿商量让韩艺梨跟着她妈。

如今韩奶奶要去了，午夜梦回她梦到了去世十几年的老伴儿。

韩爷爷还和过去一样背着腰站在自家小院儿里看着她说：凤兰啊你也要来找我了，我不在这些年家里还好吗，志兰志国现在怎么样了，咱们的大外孙和孙女呢？

因为这个梦韩奶奶半夜心悸，小保姆听见不对将她送进医院。韩艺梨是韩奶奶心病，如果没能见上一面九泉之下她有何颜面面对自己死去的老伴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