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1 / 2)
第七十三章
大帐篷外的风声忽起, 风沙撞得帐篷内挂灯的小金属叮当作响。
呼哧一下, 灯光似暗了一瞬。
帐篷内唯一的洗牌声一止, 尚峰抬眼看了看悬在头顶的照明灯, 小声嘀咕“今晚风沙很大啊。”
话落低头时,余光瞥了眼曲一弦。
曲一弦的位置正对着帐篷风口, 有风从布帘的缝隙里透进来,吹动她额前的碎发。她眉目阴沉,眼底似有幽光,又深又沉。
尚峰打了个哆嗦, 低下头, 一声不吭地专心洗牌。
过了片刻, 曲一弦似终于消化了裴于亮的那句挑衅之语。她十指交叉, 长腿微伸,原先还端着的客套表情一下全撤了。
她眉梢微挑,三分笑里夹上几分轻嘲, 说“裴老板心善周到,我该学习学习。我替权啸问问吧,沈芝芝是怎么死在裴老板手里的?”
哗啦一声。
尚峰手里的纸牌一下全洒了出去。
裴于亮不动声色地觑了他一眼,表情似有嫌恶,倒也没把气撒在撞上枪口的尚峰身上, 只脸上那点玩味, 越发浓郁。
片刻后, 尚峰发牌。
裴于亮是胜利者,第二轮的发牌顺序延续了第一轮的, 优先给地主发牌。
这一局,颇有正式厮杀的战意凛冽。
所有人屏息凝神,大气也不敢出,全神贯注地看着三人摸牌,理牌,排兵布阵。
曲一弦有意拿下这把牌局的胜利,从开牌后就气场全开,紧追着裴于亮压牌。
五分钟后。
曲一弦扔下最后一张牌,曲指轻叩桌面,示意自己守线成功。
裴于亮捏着最后一张单牌,脸色几变后,松手扔了牌,抬眼看向曲一弦“沈芝芝被权啸藏在老家,我趁夜绑了她,带到了都兰古墓群一间被盗空的墓室里,活葬了。”
他的语气冷静,目光森然,像是在说一件与他无关的事般云淡风轻,没有任何罪恶感和负疚感。
曲一弦仅仅和他对视了数秒,小臂跟起了小疹子似的,微微发凉,汗毛直竖。
她抿唇,借着低头拢牌避开和裴于亮的对视,转头对尚峰说“洗牌,开下一局。”
傅寻似无意般抬头看了眼裴于亮,只一眼,目光错开,转而去牵曲一弦的手。
他的掌心温热,把玩她的手指时,从指根一寸寸抚至指尖,碰到指关节时还略微停留一瞬,或轻或重地轻捏一下。
曲一弦起初以为他是要打暗号,凝神留意了半天,从他毫无章法的揉捏指法推测出——是她想多了。
她微蜷起手指,指尖略显不满地在他手心轻挠了一下。
傅寻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她“怎么了?”
他这么自然的语气和眼神,看得曲一弦心尖一麻,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眼“你说怎么了?”
傅寻弯了弯唇角“不是被吓着了?”
顶多就是恶寒而已,哪有被吓到这么不经人事。
不过,当着裴于亮的面,曲一弦自然不会去拆傅寻的台。
她抽回手,拨了拨鬓发,把那缕碎发勾至耳后。她装不来女生似娇还嗔的语气和神态,索性懒得做戏,桌下的长腿划过去轻踢了他一脚,嗔怒“闭嘴。”
傅寻果然,不说话了。
他抬手,指腹摩挲了下嘴唇,唇角微勾出几分弧度,略带薄笑地看着她。
傅寻的皮相好,五官棱角分明。抿唇不语时,自然会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距离感。加上他常年和考古文物界的学究大佬打交道,天生有种让人难以高攀的气场。
但此刻,他眉眼泛笑,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愉悦感,柔化了他的五官,竟透出几分很少能在他身上看到的儒雅、温和。
裴于亮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从烟盒里抽了根烟,咬进嘴里。
打火机擦出火花时,他拢着火,似不经意般问道“我认识傅先生这么久了,还是头一次见到傅先生谈恋爱。也不知道傅先生和小曲爷是怎么结的缘?”
曲一弦不碰烟许久,一嗅到烟味,喉咙就有些发痒。
她转头看了眼傅寻,手肘支在桌上,似笑非笑道“裴老板估计早把我查了个底朝天,现在装不知道是不是太装模作样了?”
她曲指,轻叩桌面“烟能借一根吗?不抽。”
后半句话曲一弦是说给傅寻听的。
傅寻还没什么表示,裴于亮先笑了起来“小曲爷不是非烟不抽?”
“你听谁说的?”曲一弦接住他从桌面上滑过来的烟盒,抽出一根咬在齿间,轻瞥了裴于亮一眼,说“我要是像裴老板一样买得起中华,南京,还抽烟?”
话落,她咬着烟,偏头暗示了眼傅寻“现在连都不让抽了。”
裴于亮呵笑了声,他抬手压住尚峰刚洗好的纸牌,随手掼到一边“烟这事,我听说过一个版本。”
曲一弦眯眼,感兴趣地问道“什么版本?”
“彭深刚在西北闯出点名堂时,抽的也是。曲队是他一手带出来的,连烟也抽得同一种。”裴于亮弹了弹烟灰,似笑非笑道“今天小曲爷本人坐在这,我倒是想问问,这版本是不是真的?”
“彭队早年是抽,但他抽得低调,只自己抽,从不递烟。”这事她拿来取笑彭深取笑了很多年,“他第一次给我递,我抽了一根就上瘾了。”
裴于亮显然知道这点猫腻,一点也不惊讶“彭深当年正式成立车队,是四年前你朋友刚失踪那会吧?”
他的声线忽然压低“我比你认识他要早很多,还是傅先生给介绍的。”后半句的语气神神秘秘的,带了几分不怀好意和挑拨离间,裴于亮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
曲一弦有点意外。
她转头,看向傅寻,隐约有丝不悦“你没跟我说过啊。”
傅寻没接话,他十指轻扣,直接问裴于亮“什么时候的事?”
裴于亮回忆了片刻,说“我还跟着铁爷混的时候,铁爷和你家老爷子有点生意往来,与傅家的交情一直不错。我跟着铁爷,也帮你办过事,都是些小事,傅先生不记得也是正常。”
“登山那次?”傅寻隐约有了丝印象。
“傅先生还能想起来?”裴于亮吐出最后一口烟,碾熄烟头“当年铁爷手里收了个仿货,想借傅先生的手处理掉,所以百般奉承讨好。我年龄和傅先生相仿,铁爷见我会来事,又能和傅先生说上几句话,让我常来往傅家。”
“傅先生登顶珠峰回南江,是我去接的机。彭深中转南江去首都,飞机机械故障延误,是我接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