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八(1 / 2)
你渴望自由,就如那笼中的鸟儿,束缚了身体,想要展翅欲飞,却默然不知何处是天空;
你渴望自由,就如那池中的鱼儿,禁锢了思想,想要遨游远方,却徒劳不知何处是方向。
黄千桦看着这信手抄来的字句,看着夜色发愣,今晚安瑜没有来烦她,是最好的事。可是,当她看着那片天尽头发呆的时候,那个黄家专用的手机猛然响起,生生叫她打了一个颤抖。
她惶恐的拿起来,看到是黄芳菲的号码,这才稍微松了口气,接起来电话,“喂,姑姑,你回来了?”
“黄千桦,你现在马上给我过来!”黄芳菲在电话里一句咆哮,叫黄千桦不禁皱起了眉头,她差点被她的吼叫震伤耳膜。
黄千桦接了电话也没敢怠慢,马上就动身前往黄芳菲的公寓,一进门看到地板上还搁着她的行李。黄千桦看着叉腰气呼呼的看着自己的姑姑,一时不知道哪儿得罪了她,有些怯声:“怎么了?刚回来啊?”
“我不在的时候,你都跑到哪儿去了,公寓的门卫可是差不多天天看着你打这里出去,还有生活管家给你安排的套餐,竟然有没用餐的记录?老实交待,你跑哪儿去了,不知道学校是不可以随意出入的吗?”黄芳菲见她耸在自己面前,走到厅里的桌上拿了一个A4夹板,数落着黄千桦趁她不在的时候,所做的各种出格的事。
“去姐姐那里了,“黄千桦听了眉头一皱:“姑姑,你别找人监视我行吗?”
“我不看着你,需要你三叔、你爸爸来看着你吗?还是说希望你爷爷亲自来?”黄芳菲显然脸色一点也不好看:“为什么总要跑到千扬那里去,她现在还姓陆,还不是黄家的人,早叫你不要总去接触她。她受的教育跟你受的教育是完全不同的,你不能被她给同化了知道吗?”
“姓不姓黄,她都是黄家的人,这是永远都不可能更改的,她流的是黄家的血。”黄千桦不喜欢黄芳菲这样说陆千扬;“而且是我去找她的,不是她来找我的,别这样讲她。”
“我是为你好,你别总是这副样子,这个样子在我面前偶尔闹点小脾气就算了,让黄家别的人知道了,你有得好受了。在没有改回黄姓之前,她就不是黄家人,你懂吗?家里上上下下有多少人介意她回到黄家,你不是不知道,你一直跟她牵扯在一起,也会跟着一起被排斥的,你懂不懂啊?”黄芳菲走过来痛心疾首的戳着她的额头,就好像她是一个顽固不化的木脑壳。
黄千桦有些生气,她就是羡慕和向往陆千扬那样的生活,把陆千扬当成自己无法达成自由的替代,但似乎这种思想在黄家的人面前也是一种罪过;“为我好?你知道什么叫为我好吗?你知道我几时真心的笑过吗?姑姑,你不会不明白这种框架式生活的难受,你也是过来人!做姐姐,被姐姐同化有什么不好,至少活得有血有肉,活得有点自我!”
黄芳菲盘着手,冷笑一声,带点气恼和恨铁不成钢,又似乎带着点无奈:“活得自我,这不是姓黄的该有的!”
黄千桦听后一阵心酸,她姑姑这句话真真的戳到她心头上了,叫她生出无限的难过来,一种压抑的心情变成了雾在心头慢慢散开,然后乌云密布天空般的压下来,叫她呼吸难受。
黄芳菲看着她也有些心疼,走过去揉了揉她细软的发,轻声说:“姑姑真的是为你好,没有人比我更疼你,你还不懂我吗?”
黄千桦有些欲哭无泪,她跟黄芳菲其实都差不多,反抗过,也被镇压过;也许黄芳菲用了自己可以接受的方式将自己伪装起来,但是黄千桦做不来,她更多的只能是冷着脸表达自己的不满,或者是沉默;但这种不满永远都不可能被黄家的人正视。也或者,黄家的每个人早就已经习惯了这般的活着,只为一个姓氏的所有利益与规板,没有谁可以说不,没有人可以拥有自我,和改变的自由。
“我可以做些手段,把你没用过餐的记录,以及你偷溜出学校的事情都盖过去。以后,也别去找千扬;如果你羡慕别人可以成为自由飞翔的鸟,那你就别总盯着她;不然有一天也许这只鸟也会失去自由,跟你一样进到笼子里来。”黄芳菲有着自己对黄家人不一样的认识,她不会轻易让自己至爱的人去用受伤来反抗。
黄千桦细细品着她的话,听出来她话里有着别样的意思,愣愣的看着她;心里开始有些害怕,她不想陆千扬成为和她一样的笼中鸟。陆千扬没有生活在黄家也许对她来说就是一种幸运。那如果自己一味的总是去靠近她,是不是有一天会把她也带进这笼子里来,就算不是自己亲自动手,也会有人来将她捕捉?
“姑姑,你疼过吗?”黄千桦红了眼眶,走到沙发上坐下:“为什么我们要生在黄家?”
黄芳菲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尖,半晌才幽幽的说:“在黄家,没有人会在乎你疼还是不疼。”
“我们都要这样活下去吗?一辈子!”黄千桦扭头看着她,眼里有着悲伤:“用长辈写好的剧本,一步不差?”
黄芳菲也有些心里泛潮,走过去弄自己的行李,颇有些无奈:“不然呢?”
是啊,在黄家长大的人,谁没嘶吼过,谁没歇斯底里过,可又能怎么样?到最后,少字的辈的一个个都臣服了,如今变成了那些黄家续写剧本的创造者。就算有了与家庭脱离出去的少康,也落了个早逝的下场,这其中到底有没有隐情又有谁知道呢?而今,初初长成的千字辈又能起到什么波澜呢?在这样一个大家族面前抗衡,无疑也是以卵击石,螳臂当车罢了。
“笃笃,“有人敲了两下门。
黄芳菲开了门,看到门外的人拿了一小束扎花,一脸笑意的看着她;问道:“请问你是?”
黄千桦抬眼看过去,原来来人是田希文;田希文见她也在,抬手跟她打了个招呼:“哟,你也在啊?”
黄芳菲疑惑的看着黄千桦;她从沙发上站进走出来门口,对自己的姑姑说:“她是你网聘的庭院设计师田希文。”
“哦,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黄芳菲恍然大悟,又问黄千桦:“工资的事情你跟她淡了吗?”
“送给你!”田希文把那一小束花递到黄芳菲跟前;“茉莉花,安神的,可以睡得香一点。”
黄芳菲微微怔了一下,接过来:“谢谢啊。”
黄千桦耸耸肩,表示工资的事没有谈。
黄芳菲才又对田希文说:“哦,那不好意思啊;工资的事情我们明天再谈吧。”
“她不是来谈工资的,“黄千桦换了一种有些痞气的态度说:“她喜欢你,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说着,从门里门外的两个人跟前挤出去,消失在夜色里。
“什么意思啊?”黄芳菲在嘀咕她那句‘她喜欢你’。
“听说你出差去了,现在才回来,肯定很辛苦吧?”田希文看出黄芳菲脸上有些疲态,关怀的问了一句。
“啊,额,还好。”黄芳菲有点莫名其妙,又问:“有事吗?是千桦或者是学生会没有给你安排好事宜?”
田希文笑了一下:“呵呵,没事;你先休息吧。我先走了。”说着,转身走进夜色里,却又突然转回身说了句:“哦,对了,拿个小瓶子把花搁在床头柜上,洒点水,你会睡得好些,明天也会更有精神的。”
黄芳菲莫名其妙的看着那个消失的背影,再看看手里这束绽放得恰到好处的茉莉,有些不着头脑,默默的把门关上。
“安瑜,我不知道你出于什么目的,总往千桦的公寓跑,还在那里过夜。”第二天,黄芳菲巡查高中部院的时候,特意路过了一下安瑜的保健室:“但我希望,你以后还是少出现在她那里,如果她有什么需要的话,会有家庭医生负责,不必劳动你;你的主要任务是负责好女高中部院学生的健康,而不是千桦的。”
安瑜坐在位子上磨指甲,马尾悬在身后,二郎腿在敞开的白色大衣下翘着,头也没抬,压根就没将黄芳菲放在眼里,听她说完话这抬起头来:“黄主任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既然有家庭医生,为什么每次她在礼堂昏倒了,你都往我这儿送啊?”
黄芳菲知道她作乖,能进过圣皇总医院的高材生,经历过世面,不是这么打发的;她便笑着凑过去说:“我比较看好你,你知道的学校马上要成立驻校医疗院;我觉得你回不回总医院都无所谓,学校里的医疗院也会有你发展的空间。”
安瑜笑了笑,将指甲搁到桌子上,“黄主任,这是作为不让我接近千桦的条件吗?”
黄芳菲没有正面做答,不置可否,拾起她桌上的新手机:“这是千桦让人给你送过来的吧?”
“嗯,今天早上刚到的。”安瑜一点也不否认这新手机是因为自己的电话被老太砸了,黄千桦私下叫人给她送过来的。
黄芳菲将手机又搁下,也是笑着说:“嗯,如果你喜欢的话,我还可以让你得到一部更好更新款的,还没上市的限量版。”
安瑜呵呵呵的笑出声来,“黄主任,不觉得这很恶心吗?”
黄芳菲也跟着扯了一个笑脸,随即脸色一凛;“为了保护我想保护的人,我什么恶心的事情都可以做得出来。”说完,那消失的笑意,又漫到了脸上。
安瑜笑着点点头,拿起那手机玩起来。
黄芳菲知道她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直起身子,转身走出去,高跟鞋笃笃作响。
“学姐为什么总是喜欢躲在这里睡觉?”学园巡视也是学生会的工作之一,按分配制,钟小齐也有轮班到大学院部巡视的时候;今天又看到黄千桦躲在蔷薇架后面睡觉,她钻进去忍不住问了。
黄千桦睁了一点眼逢瞅她,又闭起来,没理会她。
钟小齐盯着她看,看她的稍微有些硬朗的脸,脸上没有化妆,皮肤却出奇的好;还有她那衬衫底下纤细瘦长的腰,修长的手臂和手指,以及饱满的胸前。她想,这些都应该归功于她每天都得到调配的饮食习惯吧。
“你多大?”黄千桦突然睁开眼看了她一下,问道。
钟小齐看得入了迷,被她突然的睁眼下了一跳,心跳砰然做响,莫名的紧张起来:“十,十七岁。”
“第一次喜欢一个人?”黄千桦没有起身,双手交叠到脑后,躺着这么问她。
钟小齐脸红红的,埋下头去,轻轻的点了两下。
“十七岁的初恋,呵呵。”她想起了十七岁时候的庄默然和自己;然后又闭上眼睛睡着,有些逃避现实的意味。
钟小齐听不出她笑里的无奈,抬起头来问:“学姐是什么系的?”
“唔,没什么系,主修金融,但其实圣皇里所有的科目都有修。”黄千桦拧了一下眉头,明显不是很喜欢这种生活。
“那这么说,那些音乐,美术,烹饪,武术,西洋剑等等,这些都要学咯?”钟小齐好奇极了,这个学校这么大,科目何其烦多,一个人什么都在学,那不是成万能的了。
“嗯,“黄千桦鼻息里应了一下,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哇,好厉害!”钟小齐感叹了一下。
黄千桦又是眉头一拧,在别人看来的‘好厉害’,对她来说就是好痛苦。她翻身坐起来,头发就显得有些凌乱,扭过头去对她说:“别轻易去羡慕别人,你羡慕的也许是别人的坟墓。”
“为什么?这是多少人梦求不来的?”钟小齐不明白她的意思。
黄千桦眯了眼打量了她一下,“这发型不适合你。”
钟小齐慌了一下,抓着自己的发尾有些无措:“那学姐觉得什么样的适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