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十三(1 / 2)
黄芳菲那一堆工作忙到她已经有些身心俱乏了,今晚堆案的工作还有一堆,令她不由的把手上的文件夹一丢,往桌子上一趴,心想今晚就算了吧,把这剩下没作完的都留到明天算了。可是又觉得不行,明天也还是有一样一堆堆的工作要做,如果能个黄家人来帮她忙就好了,她这么想着。
这时候敲门声响了,她抬头一看桌上的时间,这个点很准时啊,之前还没留意到,最近这两次可就留意到了,田希文总会在这个点来敲她的门。
她起身往猫眼上一看,果然是她,有些无趣的把门打开,然后往沙发上一摊,累得揉自己的肩膀:“你不会又说我房间里少什么点缀吧?”
“好几天没见你了,又是忙得到处跑吗?是不是很累?”田希文大概是来她这里来得习惯了,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小心驶得万年船了,进来坐在沙发扶手上。
黄芳菲鼻息叹气:“我每天都这么忙,你不是不知道。”然后起身,去给自己倒了杯咖啡。
“这么晚还喝咖啡,不好。”田希文不喝咖啡的,更觉得夜里喝咖啡是种强迫症,因为忙强迫自己不去睡着,这是违反生理意识的,如果变成一种习惯,那对身体的伤害是极大的;“看你这么忙,要不要到休息天的时候一起去做个SPA啊?我刚好弄到两张优惠票。”
黄芳菲喝着咖啡轻笑她:“哼,我需要优惠票吗?再说我也没时间去。”
田希文早有所料似的点头:“嗯,我也知道你肯定没时间去,所以我把票给了张沁和钟小齐了。”
黄芳菲无语的打量她,“既然你已经给别人了,那你还来跟我说什么?”
“嗯,所以如果你乐意的话,我给你做刮痧怎么样。”田希文颇为自信:“那是一种民间的自然疗法,我看你这么累,体内估计积了不少的毒,刮一刮能疏通经络、活血化瘀,还能缓解身心疲劳;效果都是立竿见影的哦。”
“是不是啊?”黄芳菲只知道SPA,却不知道刮痧这种东西,连听都没听说过。
“是不是,试一下就知道了。”田希文看她一副将信将疑的样子,特地这么说。
黄芳菲对自己不熟悉的东西还是持保守态度,“算了吧,有时间我还是去做SPA吧。”
“要不这样,我先给刮一下四肢怎么样?如果你觉得有效果,我们再来看要不要刮别的部位?”田希文以退为进。
黄芳菲听她这么说,不由的想到自己这几天忙的肩膀、手臂都发酸了,也没时间休息,如果这方法真的有田希文说的立竿见影,那她不妨也可以试一下:“那只能刮两只手?”
“嗯,也可以。”田希文点头,“不过,我要先回去准备一下工具,给我几分钟时间。”
黄芳菲由她去了,却在房间里度起步来了,显然她已经被田希文的说的这种自然疗法给勾起了好奇心。
不一会儿,田希文拿了一瓶清酒和空酒碗过来,“来吧,坐下。”
“干嘛,不是刮痧吗?怎么还要喝酒?”黄芳菲坐下后脸上疑惑的神态已经昭然若揭了,心里觉得就这么简单的工具能干什么?
“不,这些就是我刮痧的工具。”田希文笑着答道,又用眼神示意她能替她把短袖再往上推些吗?见她没反对,就动手把她的袖子推到肩膀处。
然后将清酒倒在手上,抹到她的手臂上,再拿起那只酒碗,以四十五度角压在黄芳菲手臂上,由上向下刮拭:“你应该没有什么疾病吧?”
“没有。”黄芳菲只觉得被她的酒抹得有些凉凉的,现在被她用酒碗轻轻一刮又有些发痒痒的。
田希文埋头认真的刮拭着:“那就好。其实呢,我这些工具都不算顶好,不过也没有问题。刮痧这种疗法呢,既能美容也能治病,是很有特效的民间疗法,我也是从老一辈那里学来的。”
“你不是一直在国外留学吗?”黄芳菲对她了解不多,被她刮得有些许用力,身子不收的缩了一下。
田希文抬头看了她一下:“重了吗?”
“嗯,有点。”黄芳菲直起了身子。
“我也没有一直都呆在国外的啊。”田希文收了些力道,但是被刮过的地方明显已经刮出了痧斑:“你的身体真的很需要休息了啊。你看,才刮了这么几下,就已经出痧斑了。”
“呵,要是有人帮我就好了。”黄芳菲不由的苦笑了一下。
“不如信任一下学生会的人吧。我看你啊,事必亲躬才会这么辛苦,偶尔信任一下她们,也未偿不可啊。”田希文埋头认真的替她刮痧,不时的加些清酒做润滑。
黄芳菲有些尴尬,似乎田希文的话戳到她软肋,自己确实过于事必亲躬,不能信任黄家以外的人,所以才天天把所有的事情都要重新捋遍,能放心给学生会的人做的事情都不能算是真正大事情上的委托;就拿先前自己出差还硬要把黄千桦抓来当临时太子一样。
田希文没留意她脸色的变化,又说:“其实我跟学生会长张沁接触的比较多,我觉得她是个比较恳实的人,做事也很干练,你的眼光选人的眼光不错。但是,却没能做到疑人不用,有点可惜。”
“你是来给你刮痧还是来找我茬的啊?”黄芳菲脸上挂不住,平时都是她教训别人,从来没人说她个不字,这田希文是胆有点肥了吧。
田希文一怔,抬起头看到她脸上的不愉快,却是笑了笑:“原来你不喜欢听别人的建议啊,逆耳忠言哦。”
黄芳菲有些生气,不想让她刮了,手臂用力一抽,结果原来压着手臂的酒碗顺着她的力道一划,在她手背上划出来一道长长的红痕,接着痧斑就跟着起来了。
“啊!”田希文轻轻唤了一声:“本来没想给你手背和手指也刮的,因为会这痧斑不易消,刮了得好几天才会退,刮手臂穿上长袖就能遮住了。现在手背上也出来了,不怪我啊。”
“你不早说。”黄芳菲真生气了站起来,要知道痧斑要好几天都不消,她才不让她刮。
田希文却拉住她:“诶,等等。已经刮了一条手臂了,另外一条也刮了吧。你啊,痧斑这么容易起,说明身体真的很辛苦了。如果再困乏一些,连刮痧这种自然疗法都不能做了,还是趁早给自己做一下休养吧。”
黄芳菲也确实觉得累,好的坏的也都总是被她一语中的,“那你刮就刮,别说话。”
“行。”田希文突然失笑,大略又猜到了些黄芳菲的脾气。她想她肯定是那种要面子的人,别人那些规劝的话不管你怎么正色去说也许她都不会接受下去,必定要用些巧力才行。
于是,黄芳菲又做下来,另外一条手臂伸给她,由她去刮;田希文就按部就班继续手上的事,真的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过了些时间,黄芳菲却觉得无聊了,又说:“干嘛不说话?”
田希文冲她仰起脸,在嘴边做了个拉链的手势,意思是你不让我说的。
黄芳菲翻她一记白眼,这种人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索性就不理她,歪在沙发上看着她从自己的手臂上深深浅浅的刮出许多痧斑来。看着这些红疹子一样的痧斑,黄芳菲不由的感觉一股哀伤在自己心里头漫漫散开。
她想起了黄千桦,也想起了年轻的时候的自己,意气风发,也曾跟家族做命运抵抗,但是她输了,渐渐开始被洗脑被同化;然后来跟着上辈做下一代的掘墓人。
但是,其实她也不爱做这样的人,至少不想挖坑去埋藏曾经的自己。于是,她开始变得不安,那种不安叫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把自己放在什么样位子上,到底该去信任谁。久而久之,她开始迷惘而找不到出路,然后开始自我保护。
这种不安生来的自我保护心理就是,不能相信任何人,必要亲力亲为才能让自己有安全感和踏实感。其实,也是逼自己进入了一种我不做掘墓者也不想被别人替我掘墓的中立状态。亲力亲为,是为了不让别人改变这种状态而成就的一种必然条件。
可是,这样的后果就是累垮自己,这一刮即现的痧斑就是很好的证明。然而,黄芳菲也知道自己没有退却的余地,其实在许多事情上她对黄千桦都给了极大的自由,而在这些自由的背后就是要得去承担许多,却没有人能够懂,她也不敢让不能让别人懂。因为,别人如果了解了她的用心,那么她一直去保持的那种状态就会遭到破坏。那里,她想要给黄千桦一点点仅有的自由的理想也会被打散,到时候她就必须真的去做一个掘墓的人把曾经的自己和黄千桦一并给埋了。
田希文的自然疗法收尾之后,这才发现黄芳菲已经歪在沙发上睡着了。她看着她那张睡颜,有些欣慰又有些心疼。
从小到大,田希文的爱好都很奇怪,刮痧这个暂且不说。她曾经很喜欢坐在人群外看各式各样的人的表情,看她们是眉头微蹰还是喜笑颜开亦或者是欣喜若狂、满脸哀伤。因此,她就很轻易能从一个人的表情和眼神里知道这个人的成熟与稳重度。
她在视频里初初见到黄芳菲的时候,就想到了一种动物,并且很不地道的将她和这种动物联想了起来。不过,她觉得如果她告诉黄芳菲她想到的是什么动物,估计会被她拿扫帚抽死。
田希文想到的是乌龟,视频里她觉得黄芳菲看似精明干练,说话办事滴水不漏,但眼神里却透着一种让人很容易迷惑的感伤,这种感伤就像往一瓶极上等的清酒里滴入了一滴浑浊的液体,这液体渐渐散开和这清澈的酒混成了一体,使得这原本清澈的酒多了一丝朦胧。
田希文本是最爱清澈纯酿,一瓶入了它物地纯酒,如果倒掉就可惜了,就这么喝掉又会心理有间隙。所以,唯一的办法,可能就是想办法把这浊液给蒸出去再喝才是王道。因此,她就跑来了,黄芳菲对于她来说就是一瓶这样的酒,她要的就是想要还她一个清澈。
“痧斑刮出来,疲累也跟着一起刮出来了,身体轻松了自然就渴睡了,做个好梦吧。”田希文没有抱她回房去,只是去拿了她的枕头和小被子出来;轻轻将她放躺好在沙发上,替她枕上枕头,盖上小被子;然后,带上门出去。
第二天,黄芳菲醒过来的时候,难得的伸了睡饱的懒腰,要是换做往时,每天早上自己绝对都是起床困难户,然后会发现黑眼圈也很重,必然要抹极厚的粉底才能勉强遮住。她再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睡在客厅里了;看看手臂上还未消退的痧斑,觉得自体轻盈舒适了不少;心想看来田希文的这个疗法还真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呢。自己也就仅仅让她刮掉两条手臂,就能换来这么的轻松自在,不由的对她刮目相看了些。
黄芳菲用过早餐之后,有人送来一份文件给她,她拆开看了之后,立马就动身回了家里。
家里,黄千桦今天拆石膏,看来是脚上的伤也已经好多了,但是还不能下床。
黄芳菲等她石膏拆完了,家庭医生也都走了,这才说:“查到庄默然为什么挨打的原因了,你听吗?”
黄千桦是奇怪她突然从学校跑回来的,但拆着石膏的时候也没顾上她,这下听她这么一说,不由的激动,自己明明已经求过她别查的,可是她还是查了,她瞪她:“姑姑!”
“我想听。”安瑜想听,闷在鼓里的难受她憋太久了,如果不是在黄家照顾黄千桦,她肯定也要去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