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倚栏风（1 / 2）
倚栏临风，风色轻柔，扯动衣袂缠绵。
天空中有白影掠过，他伸出手腕，似玉又似非玉的墨诀在阳光下折射出点点光晕，映入鸟儿的眼底，它骤然袭下。
深色的足边束着与脚掌几乎同色的绸布，若不细瞧，定然是察觉不了的。
“皇兄，上面写着什么？”看起来方过笄年的少女凑过了脑袋，怎么也看不懂绸布上的字符，于是出声相问。
“昙汐，该改口了。”没有回答异母妹妹的话语，他淡淡地道。
被唤作昙汐的少女闻言，抿了抿唇，不发一言地望着她的兄长。她就坐在他的不远处，华美的裙裾是楼兰几年前的旧裳，带着些雅致朴质的感觉，轻拂的风仿佛环绕在耳畔。毕竟同出一宗，这样看去，她与楼兰有那么几分相似。
这份相似，让他的神色没有太过冷冽，但语气也是不容质疑。“昙汐，落缨已经是过去式了。你这样，会让我与楼兰困扰为难。”
楼兰皇姊现在是白曌的流云皇后，我的称呼落到了有心人的耳中会让她为难，是么？而困扰的是你，凝夜皇兄，因为你不希望你的双子为难。
抓着裙裾，昙汐非常清楚地预见，自己若不不愿改口将会面临的代价。她不是汝嫣楼兰，她只是汝嫣昙汐，一个没有任何背后势力的汝嫣昙汐。所以由小到大，她所能够做的只是尽己所能地温顺，不激怒任何人，以保全自己。虽然同样流淌着汝嫣氏族的血，但这个哥哥面对她可不会像对他的双子那般怜惜，虽然不会抹杀她的存在，但是被关在与世隔绝的地方却是免不了的。
被关进笼子里，与任何人多说两句也会令那人遭至死神的召唤，只能够当一个被任意摆弄的琉璃娃娃……这样的日子，她好不容易才逃出来，怎么能够再度回去？
“哥……哥哥……”垂着首，她的指尖几乎要揪破裙裳，隐隐地泛出青白。她只能够选择妥协，不能够自保的人，是没有任何地选择权力的。理何况……
“昙汐很乖啊……”他抚着她的发，语气里有着不易察觉的宠溺。
她扑进了他的怀里，她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只要不触及底线，她便仍是他的妹妹。嗅着他怀里若有似无的清淡檀香，她感觉着这没有温度的温度。没有办法，她太冷太冷，所以她贪恋哥哥偶尔的眷顾，即使这些微的眷顾只是从她的姊姊那里分到的少许。
忽然有些嫉妒，为什么楼兰姊姊就可以受尽万般宠爱地长大呢？
“昙汐，不要接近昭雪帝。”掌心的深色绸缎被内力震作飞灰，看着飞鸟重新回归苍旻，他的眉宇微微地叠起，出声告诫。
想到昭雪帝，便想到立在他的身侧的白衣女子，想到白衣女子……
胸口未有愈合迹象的伤在隐隐作痛。
“嗯……”少女含糊地应着，全然没有以她惊人的洞察力去深究，哥哥不让她接近那个男人的真正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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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侍人匆匆而至，将一份名册交到立在听风轩前的青年手中。
沈云初略略地翻看了下，若是无关紧要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去麻烦国师大人的必要。这是一份伤亡名单，为那位正赖在兄长怀里小心地撒着娇的少女而致使伤亡的名单。略过伤者的名谓，他直接翻到最后……
殷红的砂笔勾划出工整而刺目的几个字——
琅琊宇。
合上名册，汝嫣凝夜随手将它递还给侍立在一侧的沈云初。
琅琊宇，为什么他会死？为什么死的人偏偏是他？记忆里，这人的武艺高强，若自己是同常人般的长大，今生都绝对不会是琅琊宇的对手。这样的人，想不到他会就这样轻易地死去，死在混战当中。犹记初见这人时，这个男人眼底的哀伤神色，他来求一曲镇魂歌，为他已经死去的友人。
琅琊宇的友人，葬在一个叫做青兰的地方。青兰城，它距流年可不是三五天便能够到达的距离，线路过长，可供埋伏的地点也太过于多，只怕出发后就不会有一日的安稳。
琅琊宇来到他的身边算是早的了，青兰城这个位置应该只有当时跟随在身边的几个人知道才是……会是谁，吐露了这个信息？又会是谁，策划了琅琊宇的死亡？
“初，作好出行的准备，等候我的命令随时出发。”
“是……”虽然迟疑着，沈云初也没有迕逆他的意思，退身下去。
而就在沈云初退下去不久，这位年轻的国师大人周身泛起了寒意，冷得不小心在他的膝上睡着的少女打了个哆嗦。
风将轻微的足音拂入国师的耳，有条不紊，是数名习武之人。慢悠悠地得出结论，他取过置于旁侧案几上的荼碟，挪盖浅吮。待到眼帘再掀，紫色的眸中映入了几个人的身影。
并不是第一见识到国师大人的冷，也已做好了心理准备，然而当真正对面这样森寒的眸子的直视，有人悄悄把步子往后移了半寸，有些想打退堂鼓了。
所幸，沧然殿人的对话是不需要声音的，否则颤抖的音节不是会泄露心底的惊惶？立于最前的男子开口，用他厚实的唇形明确地表示着他的不满。
——请问大人，入这沧然殿的规矩为何？
“……尔等想说什么？”没有说出他们希望的话语，因为他已经明白了他们的目地，这番说言，为明之故问。
——大人！您怎么能厚此薄彼？！
“……厚此薄彼？”将荼碟搁回案上，冷冽视线自数名来人的面上逐一掠过。“阁下何出此言？”
此时的昙汐，听闻到古怪得只有一人之声的问答，揉得眼幽幽转醒……
初绽的昙是何等的模样？刹那芳华所展现出来的容姿又会是何等的夺目？倾了炽霖之国，乱了云泽之城，被称为祸国妖姬的少女双颊微绯所展现出来的迷蒙神情，很遗憾地这些侍人无缘相见。宽阔墨袖包裹住了少女的发首，白曌国师不动声色地掩去了妹妹也许会致使祸乱的娇艳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