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指灵现(1 / 2)
白羽令看了一眼嘴唇蠕动声音却并非由喉间发出的高大男子,不确定这是不是一场专程演给他看的戏。沧然殿内全是哑巴他是知道的,现在对面之人也让他确信了这一点,于是不得不感叹这汝嫣凝夜为防止沧然殿内情报外泄做得真够绝。感叹之后,他还是不确定这是假戏或真戏,不确定自己对面的那一幕究竟是扳指控制人还是人控制扳指。
汝嫣凝夜的归降疑点众多,虽然肯定这人没有取他性命的打算,但也不知道心里打得是什么主意,他不得不防。
——尔即是那叛国逆贼?!
那似远似近的声音这次明显地是指向将于几日后正式登基的羽帝白羽令,言辞犀利,咄咄逼人。
叛、国、逆、贼?
很明显地这句话触到了他的逆鳞,羽帝变了脸色,眼中有未曾掩饰的杀意。
十一年前尚书左丞白明苍被诛连九族之事在当时当真是无人不曾知晓,随便抓来一个于十一年前就开始记事的人,他就可以告诉你当年的尚书左丞白明苍被满门抄斩的原因此人犯的是叛国重罪。直至今日,人们在谈起这个因“叛国”而死的左丞时,都是不齿的,不齿这个“出卖自己国家”的人。
叛国逆贼么?的确,他确实是叛了国,他将十一年前父亲没有做过的事情付诸了行动。这又如何?将一个无罪之人的九族诛连、将那近千个无辜之人的性命夺取,听不到那些人的哭喊、看不到群众对这些无辜之人的厌恶与侮辱,这样的烩子手……这样的烩子手还活着作甚?!
“杀了他。”有森冷得让人无法忽视的声音直抵他的耳畔,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回首望去,看到离了他的伞、未经侍人搀扶独自站起的白瞾国师。那双紫色的眼,冷得他连心底的杀意也跟随着僵结。
汝嫣凝夜立在雨中,毫不顾惜对方是跟随自己数年之久的哑奴,果断地下达了诛杀的命令。
看来这已不是首次,言灵与其他沧然殿之人未曾迟疑的动作告诉了白羽令这点。不明白,即使是死士,看到自己的主人下达如此命令,不也会寒心么?
时间待不得他多作深思,那为怨灵附体的哑奴在发现让落缨覆灭的罪魁祸首后,由空气凝作的无色剑当即劈了过来,令他不可不避。
白瞾羽帝弃了伞侧身躲过怨灵的攻击,同他的距离并不遥远的国师亦在见到那剑气迎至的当即跃起,落至远处。
在概是被骤雨淋湿的繁衣影响了动作、又也许是身体本就太过虚弱,他在接触到地面时一个踉跄差点跌倒。所幸,一侧伸出了一双素白的手,在他将要倒下时稳稳地将他扶住。
凝夜感觉到了熟悉,这双手的主人他应该认识。入目的是一张属于沧然殿之人的熟悉的脸,然而他所感觉到的熟悉并不是这种熟悉,是那种传承至血脉间的熟悉,属于他的半身的熟悉。
一身素白衣裙的女子笑着,但嘴角的笑意未曾进到眼底,有的只是表面的温顺形像。
素衣的女子握住他臂膀的的在扶起他后不怎么紧了,只要他轻轻一挣就可以挣开。但这个有着半边残面之人没有这么做,她眼底的悔与哀、他臂上那双手的颤抖不允许他这么做。于是那双沾着雨水的眼睫轻垂,默默地任那双白皙的素手将他拉扯着步入游廊。
游廊中早已放置了一张椅,墨色的木有着不知名的香气溢出。一侧早立了一个人,蓝色衣衫与长发沾上了不少雨水,软软地帖在身上,看起来好像有打理过,还不至于成了落汤鸡。这个人的手并没有刻意地握紧,因此依稀可以看到他掌中泛着青紫的齿痕。
“坐下,凝夜。”
络纬秋一挑眉。还真是奇了,他竟然看到在灭国前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汝嫣凝夜听话地坐下来?!总觉得,这人该是一个冷到骨子里、谁也让接近的……怎么说会比较好呢?像刺猬一样?
“络纬秋,有人过来的时候唤我一声!”她压低了声音说。
未待络纬秋含首点头,汝嫣凝夜已先一步出声,“没有那个必要。”
二双眼同时盯着他,在这二双眼的注视下,他竟少了些什么。寒冷依旧,只是缺少了那种不近人情的态度,全不防备地坐在那里,任由全身心的倦意浮上。繁复而有暗紫流溢的黑衣紧紧地贴来身上,让他看起来似极了秋日里风中飘零的落叶,枯败、随时可能陨落。
“不会有人注意到这边的……”汝嫣凝夜的声音有些飘忽,更增添了那种枯败的感觉。
白衣素裙的女子抬首向游廊外望去,昔日一直跟随在凝夜周遭隐蔽处的哑奴此时下袭向一名身着白衣的男子,络纬秋方才有对她说起过,这个人就是白瞾羽帝,很眼熟的一个人呢?原来她于破城之日见到的人,便是白明苍之子白羽令。羽帝临危,身为臣子的坐视不管就是大罪,所以羽帝带来的那黑衣的妖异男子也加入了战局。至于另二位羽帝的师姊妹……
她的眼眯了起来,眼中有与凝夜相似的冷。“羽帝是昃连山云机子的弟子?”
若说在看到羽帝的剑法时尚有怀疑的话,此时看到出现的、这几日本该在罚跪的人时,这怀疑就变作了肯定。那个清俊的年轻人甫一出现,羽帝的师妹、叫做瑶儿的少女当即就缠了上去,另一位持着伞的粉衣女子也匆忙跑过去,站得离沈云初有些远,但仍看得出她的心神一直系在对方身上。
她真正想说的并不是羽帝的师承,而是沈云初的同门与沧然殿的敌对关系。沈云初的留下是由于他自己所言的内疚,那么这内疚在对上如同他亲兄弟一样的同门的性命时,又是孰轻孰重?
“凝夜为什么没有对我说起过?我不信你也是现在才知晓!”
素衣女子所问之人垂着眼,视若未闻。
“沈云初已经不能留了,凝夜。”无奈地叹气,她蹲在他的面前,信手撕下尚未完全湿透的里衣为他包扎手上的伤口。“我们不可以因为往日的情份就相信了他所谓的内疚,况且七年前的那件事本就与他无关……”
他感觉得到,为他包扎的那双手的颤抖。“不干你的事,楼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