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花伯升（1 / 2）

梁州南，一学堂内，众小儿摇头晃脑在诵读《千字文》：“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馀成岁，律吕调阳。”

小名阿升的花伯升满脸欢笑稚气，圆圆的大眼睛是可爱的蝌蚪形状，胖手里捏着一只“油葫芦”，藏在袖中逗弄……

花如雪在房中静静坐了，打开《千字文》，一句句默诵。

父母家里并没有刻意培养，花如雪却从小喜欢看各类圣贤书，杂书也看，只觉得看书的时候，心眼才静静地睁开，整个人才通透清明了。

因为女书史的身份，她也时常去宫里藏书的文渊阁去。

阮小楼心知：将花如雪调回去天宇身边，是迫不得已的决定。

原来天宇每日在韩太傅那里所学的内容，花如雪每日都会盯着过，并且讲得很细致，像是农夫锄地时顺手将坷垃打碎，更像是女子用篦子梳头发一般……纯粹从功课的角度讲，没有人，甚至韩太傅，都没有花如雪那样到位尽责。而且，在阮小楼观察看来，她似乎是真心喜欢，这老师真心喜欢学问，教学生时候可就不一样了。

花如雪被贬为低贱宫人的十来天里，天宇情绪低落就不说了，——这孩子和他的“如雪姑姑”已经有了不浅的感情；而擅长管理各类事务的、精明能干的梁瑾瑶根本不可能也不喜欢料理天宇的课业。

那十几天里，天宇的学业直线下降，皇帝偶尔查的时候，韩太傅也不得不提到花如雪的功夫，话里话外的意思，课堂上有时候有花如雪，那课也上得有劲头——她会及时地积极呼应，同时又做各种随机的提示或者怪相，让年幼的皇子集中注意力。

阮小楼本有点不快，但看年高的韩太傅轻轻拭着脑门的汗：“臣之前也教导过其他皇子，授课都是循规蹈矩，可能有了女史如此做好联通又认真听课，臣也觉得皇子学习的效果好了许多。之前未曾有过这种方式，现在看来效果挺好，还是陛下英明。”

回来重华殿许久之后，花如雪才敢第一次极忐忑地向阮小楼提出能不能和朝臣一样十日一休。她知道这个要求会让阮小楼不满或为难，话便说得格外周到动听，连花阿升若是教导好了，或许以后也能为大陈做事；更何况皇上对花家有大恩，花家一定忠心耿耿以报陛下云云。

阮小楼唇角抽一抽，盯着花如雪的脸许久。

直到花如雪的脸从半仰视默默下移变回垂首。

阮小楼才垂下眼帘道：“准。仅此一日，早去晚回。”

花如雪心喜而笑：“谢皇上恩准。”

之后，饶是花如雪各种遮掩，整个宫中人都渐渐知道，不多的几个女官里，也唯有花女史可以和朝臣一样十日一休，各种羡慕嫉妒恨各种议论蜂拥嗡嗡，虽然很少听到花如雪耳中，却让花如雪如坐针毡，十分抱愧。

再看阮小楼来看小皇子的时候，却并无异样，心情好似很不错，便也将一颗惴惴的心放下。直到带着身子的梁瑾瑶以后宫之主的身份惩治了一个传闲话的宫女之后，这片声浪才渐渐平息。

花如雪心想梁瑾瑶如此，皇帝必不会不知。心中又有几分感愧。

那日第一次回家。直到晌午，才终于回到家中。简单吃几口饭，和父母并未有太多的寒暄，就将阿升抱在怀里亲近。阿升很喜欢这个长姊，于是各种扭动亲密。

花如雪观察他的淘气好动的举止，听他背《千字文》，看他背书时各种玩赖躲懒，脸便拉下来了。

没有规矩，做事不专注，就是这两点，一定会贻害无穷。若是不趁着现在还小改掉了，以后如何振家风、撑门户？！我一个女子强了又能如何，阿升才是最重要的。现在有幸能入宫亲近皇帝，若是阿升有出息了，以后自会有路子出人头地，做个朝廷重臣封疆大吏都不是没可能，万万不可自小娇纵坏了。

就连皇家的小皇子都庄敬严肃，每日刻苦学习，怎么我们小门小户的孩子还有脸这样娇纵下去？！

父亲倒是不说话，母亲还颇有一点不忍。

花如雪松了口气，劝慰母亲：“你是想养出一个光宗耀祖、识大体有能力的儿子，还是想养出一个气死你和父亲的不肖子？！从小把习惯管好了，以后我们花家、你和父亲才有好日子。母亲你说呢？”

母亲还有几分不信，觉得并没有那么严重。

花如雪已经沉了脸，“母亲，阿升一定要严管。我向皇上厚了脸皮讨了这十天一休的假来，你以为是我贪一点回家的乐趣？并不是，我就是为了阿升！阿升一定要成才！我们家养不了不肖子，阿升也绝不能是不肖子。”又转头对一直没有发话的父亲道：“父亲，你好好给母亲说说。阿升的情况，你每日回来都要盯着才好。我十日一休，在家的日子太少，只怕心有余力不足，”她终于恳切地叹一句，“全托赖父亲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