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阮小楼(2 / 2)
他自己心中有数即可,至于花如雪舒不舒服,那不是他考虑的。
刘璃——他曾经最心爱的皇后,如今,是自己叔父的侍妾。
这个消息,是那里面的人传来的。
以他对她的了解,她也确乎做得出来。
他自己英明神武,自然不怕女人功利精明。
女人的功利精明,反而显出他不二出的能耐。
他从来身边环绕的,都是花一般的女人,长袖善舞,蜂喧蝶绕。
如今成为“隐形人”,随时面临死地,命运的黑色漩涡里,花如雪这个他从没见过的又呆又蠢的女人,竟阴差阳错,被命运送到他的身边。
一路看着这个蠢女人走来,跌跌撞撞,随遇而安……每一步她都令他皱眉。那样笨拙、生涩、不懂风情,倒尽胃口。
冯预神经已经算相当坚韧。
但江山覆灭的可怕并不是常人可以承受的。
他也常会睡眠不好。原来那种上位者的从容淡定,已经被劳心费神的忧虑取代。
坏到不能再坏,花如雪反而时时提醒自己,怎样不是一辈子!与其抑郁终日,不如开开心心得过且过;又也许事情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吧。总之,冯预每次见她,她倒都是开开心心,心思浅淡。冯预虽然一向并不待见,但她一向省心,便和她多亲近了不少。
之前俩人因为那风姿出众的阮小楼而发生过的一点疏离,也终被日日在一起的亲密所消解。
阮小楼依然不定时地带儿子来荣喜楼吃饭。
但花如雪再也不出去。
倒是对冯预,愈发尽心。
冯预心力交瘁,睡眠不佳,花如雪替他捶背,和他说一些不相干的话,有时候也和冯预的心腹筹划商量,甚至为了冯预,不惜动用陆春这个“熟人”,事实上就是不动用陆春,冯预和李常侍也有的是办法,他们已经通过宫里的“线人”得到了皇太后那边的口信,早年丧夫、一向深宫礼佛不问世事的皇太后,听闻这个儿子还在世,当时就忍不住老泪纵横。
但皇太后也是自身难保,也幸好她多年不问世事,所以当今一时还没有对这个嫂子起什么疑心,加上刚登上那个皇位,做做样子还是要的,所以老太后和冯征的地位暂时还是安全的。老太后只带出来几个字:“隐姓民间,保全性命,以图他日。”
有了老太后和弟弟冯征的消息,冯预睡了几个好觉。
花如雪也替他高兴。
荣喜楼的生意一向很好,冯预开始安心韬光养晦,轻易不出现在大众场合。
哪成想就在这段时间,久咳的冯预吐了一次血,重金请来的名医说是郁怒忧思导致的劳心吐血,可能会引发哮喘的旧疾。冯预一听,本来刚刚松了口气的精神再次紧绷起来。
花如需一直陪在他身边。
出事后的冯预,身体确乎是更不如以前了。之前花如雪对他的身体有印象的,便是处置刘皇后的时候。
那时以为他是经受不住刘皇后不守妇道的打击,现在想来,也许并不那么简单,很可能冯预本来就身体不强健。
当然和安豫王不同,但是经历过安豫王临终前的痛苦,她知道病痛有多可怕。看到身边人这样虚弱受苦,她总想多替他分担一些。
他的脚趾甲有点长了,她怕他一个大男人不细致,自己低头动手,替他细细剪了,又磨一磨。这当儿慧儿正跨进门槛,一抬眼忙悄悄退了出去。
冯预视若无睹。这时方轻轻抬手,碰下她颊边:“对不起。”
花如雪愣一下,冯预的眼睛里,看不出他是因为什么说这个“对不起”。这个一向心思深沉的男人,眼中有瞬间的缜静和迷离。仿佛忘记了她是谁,在努力辨认的样子。
她甚至有点惭愧,在冯预如此生死大难之时,她竟然还会对阮小楼那样的陌生男人动心,
所以对于冯预的这少见的“一抚”,她没有追问。
只是也轻轻拿下他的手,温柔道:“我很好,陛下。”
冯预像是又想咳嗽,用绢子捂着嘴边,花如雪很怕眼神触到那个雪白的绢子,她也不知道自己怕什么。
冯预对自己各种嫌弃,二人貌合神离,自己怎么还那样在意他的身体。
她觉得大概是安豫王的死给她的烙印太深了的缘故。
作者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