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篇(3)(2 / 2)
十四弦推着轮椅驶向舱口,元晦见状也忙站起身,老者看着已经完全陷入黑暗的河面,沉声道:“元晦,这可能是你我最后一面。这番话无关痛痒,可能你已有所体悟,也可能如大部分初入江湖的年轻人一般无知无识,无论怎样,且听一听。”
元晦静等着前辈说下去。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千乘之王尚犹患贫,而况匹夫。”十四弦道,“你自小通透,既以此种缘由步入江湖,千万不可感叹世态炎凉。复仇二字太过凶险,没有人能陪你走到最后,若被人设计,那是他人本分,若有人相助,则是你的福分。而你又是剑客,注定要成为世态炎凉本身。”
十四弦给他让开道路,元晦心情沉重地往船舱外面走去,意识到等下一步踏出船舷回到岸上,便如同身处前路未卜的流沙。过往沉入洛河水中,而未来又覆着一层浓浓的晨雾,最为艰难的便是从船舷迈入岸上迷雾中的过程。
元晦抬起的脚迟疑一下,尚未来得及多想,便迈出了船舱,借着船头风灯的微弱亮度跳到岸上。他回头看去,灯火在十四弦脸上投下跃动的光影。
“前辈所言,自当铭记于心。”元晦道,“天色已晚,前辈请回吧。”
十四弦朝他摆摆手:“一路小心。”
......
一年前洛阳城享有盛名的京华馆迁去大梁新都开封府,京华馆留下来的旧址依旧是洛阳最大的酒楼。位于最为繁华的南市,距离洛水仅有一街之隔,方便两人直接从建春门出城。
除洛阳宫城,这酒楼算得上是洛阳城最高大的建筑。碧瓦飞檐层层叠敷,每一层从雕花窗棂透出融融暖光,竟有五层之高。最高一层屋檐四角都挂上红色绸灯,接下来每层两个,离远看也能勾勒出酒楼轩窗朱栏。夜风一过,四角红灯微微飘起,更显这高楼气势非凡。往远看,洛阳城中楼阁高下,鳞次栉比,灯火辉煌,映得洛水都漾起粼粼的暖色涟漪。
非兰摇着头:“你可守着这么繁华的一个城市啊兄弟,怎么能哪里都没去过呢?”
元晦看一眼非兰,不由得又想起十四弦的叮嘱,心中颇有些郁燥。
非兰知道元晦从十四弦船舫中出来就一直神色游离,他也见怪不怪。自顾自地笑道:“这也不让去,那也不让干,你师父简直像养儿子一样管着你。”
元晦回头皱着眉看着对方:“我哪里知道当儿子什么感觉?”
非兰接着笑:“哪有父亲不希望自己孩子简简单单多活几年?我要有儿子,我也想多管一年是一年。”
元晦叹口气:“这我倒没想过,我师父——”
“嗯?”非兰等了半天不见下文,“你师父如何?”
非兰不知元晦又胡思乱想到了什么,几步赶上去,却见元晦正盯着酒楼门口两侧的石貔貅,一脸如堕五里雾中的恍惚之色。非兰好奇地顺着看去,觉得元晦看得可能不是石像。
门口高大的貔貅旁靠着一个白衣青年,夜间灯火通明人来人往,一片喧嚣中此人一身衣袍甚是扎眼。借着酒楼夜晚满楼的绢灯,勉强能看清对方白倒反光的侧脸。
非兰惊讶地看着元晦。“你看的是那个人吗?”非兰说道,“好眼力!这模样八成可能是女扮男装,但是兄弟,你这一见钟情未免太草率。”
元晦回过神来,啐了一口,压低声音道:“啧,别瞎说,你不觉得他十分面熟吗?”
“你的这个搭讪借口简直不能再老套……”非兰揶揄道,带着一副过来人的笑容。
元晦不耐烦的把他推远:“你别没正经,我是说真的!再说你怎么看出来人家女扮男装。”
“呀呀呀看过来了,”非兰不动声色转过头去,顺手把元晦往门口扯了一把,“不要这么正大光明地议论别人……可能是面像相仿,忘了是谁也很正常,不必忧心不必忧心。”
元晦是真心觉得对方眼熟,但又不好意思真的上前攀谈,只能一步三回头地跟着非兰走进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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