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之内皆兄弟(2)(1 / 2)
“把外衣脱了吧,你简直太脏了,我都不忍心碰你。”年轻人在少年面前蹲下来,“我叫谢非兰。”
少年没有动作也没有答话,一只手撑着地,警惕地看向对方。
叫谢非兰的年轻人压低声音,半调笑半认真道:“此地不宜久留,先走再说。至少我看上去要比他们面善不是?”
少年犹豫了一下,坐起来缓缓把沾满泥水的外衣脱下,指着躺在地上的四个泼皮,迟疑着开口:“这些人——”
“只是点了穴,所以你可得快一点。”谢非兰把对方拽起来,笑道,“你并没有那个人比划得那样矮嘛。兄弟贵姓大名?与这些人有过节?”
少年挑了个问题来回答:“我姓元,元晦。”
谢非兰让元晦骑着驴,将自己的斗笠扣到他头上,指了指前面:“再走一程有一家客栈,我们可以在那里歇脚,你必须要换件衣服洗个澡……我的驴都嫌弃你……”
元晦年纪小,并没有太多外出的经验,实际上他十年如一日未曾离开过洛阳城,此时出现的谢非兰虽然来历不明,但若愿意带自己出城,元晦倒还是乐意得很。于是对谢非兰此话表示赞同,沉默地点头。
“怎么样,你可是质疑我的身份?”谢非兰说,“别憋坏了自己,问吧,我乐意得紧。”
元晦用手捏着自己扭到的脚腕,觉得并没有什么大碍,于是闷声回道:“我若问你,你也会问我,不如让大家少些为难。”
对方显摆不成,竟也不沮丧,笑道,“原来如此,只作君子之交。兄弟小小年纪倒有不凡的觉悟。”
谢非兰带他离开官道,元晦有一点不安,但毫无头绪。
“只怕没有什么比现在更加糟糕了”,他想,至少,若谢非兰此话当真,客栈和洗澡水,这安排太令人心动。况且元晦想,倘若官道上平白一个路人都想害他,未免太离谱些,也是该着自己倒霉了。
元晦屈服于客栈和洗澡水。
在日头刚刚落下去时两人到达了一个虽然简陋但聊胜于无的客栈,客栈坐落在离官道稍微偏离几里的位置,被树林挡得严严实实,若不是熟客估计完全察觉不到。
元晦已经在驴背上坐到生无可恋,衣服上的泥浆干得很快,正随着自己任何的小动作被抖落下来。所以当谢非兰吩咐店小二准备洗澡水时元晦难得地向他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你没有换洗的衣服。”谢非兰说着,“我让店家给你准备一套,再送一点外伤药过来——不会麻烦,掌柜和我是老相识,每次来洛阳都会在这里落脚。”
“……多谢。”元晦闭嘴点头,觉得再沉默就显得不识抬举了。
“不必不必。”谢非兰笑笑,“对于你这个年纪,头次只身出门很容易忘乎所以,你能心存警惕,也是难得。你可以在这里待到痊愈,然后跟掌柜知会一声再走,不必担心,这家客栈没人敢来闹事。”
“多谢谢兄。”元晦道。
“诶,叫我非兰。”谢非兰愉悦地拍着元晦肩膀,“好人做到底嘛。不管你什么时候想走,一定等到脚痊愈,若有大事,也不急于这一时……明天会有人把洗好的衣服给你送来。”
元晦点点头,走廊上传来店小二担水的声音,他起身送非兰出门,之后长舒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
。。。
洛阳几天前下了三天两夜的雨,最阴沉的时候白日里都看不清街上楼阁的全貌,连晴几天,今日一早雨水又至。屋中阴暗,觉察不出天亮,元晦睡了不知多久,全然是被饿醒的。
谢非兰是不是已经离开了?元晦迷迷糊糊听见外面的雨声,天气恶劣,心想对方应该也不至于这时上路。
他缓缓从床上爬起,昨天从山上滚下,当下觉得没什么,一觉醒来浑身酸痛。元晦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还穿着昨天那身灰色短打。
他有些懵,不记得昨天有人给自己送来过衣服。
屋外一片安静,听不到有任何人走动,既没有客人入住出发,也没有伙计跑堂吆喝。只有大雨打在油纸窗上的声音,外面树影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