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途(1 / 2)
离开地牢之时, 元景头脑昏沉, 看东西都有了重影, 他身上春衫尚算完整,勉强将衣不蔽体的双腿遮住了, 只是走起路来两股摩擦不断,以至于脚步虚浮,给晨风一吹,险些摔倒了好几次。楚驭面如寒冰,走在他前面, 对他的惨状正眼也不看一下, 元景跌跌撞撞地追着他走, 气闷更甚, 牙根都快咬出血了。
躲躲藏藏了一路,到了自己寝殿门口,又与一队守卫迎面相遇,他们见太子与前几日才抓回来的“犯人”同行,大为惊讶。元景用尽全部毅力, 装出一副与平常无异的姿态, 称自己已赦免他了,又让他们下去, 不必近身伺候。
双脚才踏入寝殿内, 元景双腿一软, 不自觉向后倚去, 后腰撞上什么硬物, 当下疼得闷哼一声。见楚驭径自入内,对自己视若罔闻,只好忍着恨意,反手将门拴上。楚驭洗手换衣回来,看他还靠在那里,似乎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皱了皱眉,提着他后衣领,把人丢上床。
他一点余力未留,元景被摔得眼冒金星,兀自喘息良久,意识才渐渐回来。其时他浑身发热,连呼出的气都是烫的,眼皮上下打架,恨不能就此昏过去。
不想楚驭居然还不肯放过他,伸手在他额上探了探,便很不见外地让小柳备水备衣,打算给他清洗一番。他见元景累得一根手指也抬不动,总算还有点良心,将他抱了过去。
兰清池内宫人俱退,铜鼎之中香雾袅袅,辅以腾腾水气,如坠云梦里。元景看见他就觉得恨意灼烧,心中不愿与他有一丝一毫接触,不等他过来帮自己更衣,便打起精神,将自己剥了个干净。
楚驭满身是伤,一入水中,满目血色。他也不顾伤口现在不能碰水,自己坐在在一旁将满身血污清洗赶紧,这才走进温泉池中。元景身上伤口也疼得厉害,脑海中嗡鸣不止,每一步都似走在云雾里。看见旁边有一石凳,小心坐了上去,只是坐也不敢坐全,双手按在边沿,暗暗使力,悬了半边身子在外面。只是他病得厉害,只坚持了一会儿,又跌坐下去。这一下他冷汗直冒,险些一头栽进水中。
楚驭冷眼旁观片刻,到底是看不下去了,板着脸地将他抱了过来,侧坐于自己身上。也不用手巾,只管撩水给他冲洗。元景忍受酷刑般把头转到一边,看都不肯看楚驭一眼,许是脸上隐忍的神情太明显,惹得楚驭不快道:“你躲什么?靠过来。”
昨夜种种还似阴影般罩在心头,元景一听这冷冰冰的语气,身体忍不住一颤,拳头也忍不住攥了起来。楚驭拿住他的手臂丢到自己脖颈上,大手一按,让他靠过来。元景搂着他的脖子,忍辱负重地把脸贴过去,目光扫见他脖颈下微微跳动的青筋,恨不能一口咬上去。只是他心知一击不成,后患无穷,只得闭上眼睛,暂且忍住了。
这装出来的乖巧模样,却极大地取悦到了楚驭。他抱着元景坐了一会儿,心中火气渐消,抚摸他后背的动作也轻缓下来。见元景姿势不得劲,便将他的手拿下来,主动搂住了他,下颌在他头顶亲昵一蹭,隔着温暖的水雾,碰了碰他沾满水珠的额头。
他这些动作如往常般温柔体贴,但仍把元景吓得不轻,他们离得近,他觉得自己好似化身为一只陷于狼王掌下的幼羚,楚驭一言一行,都给他带来一种极大的压迫感。一时感觉楚驭捧起自己的脸,像是有亲近之意,身体更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楚驭见不得他如此,皱眉道:“抵着我做什么?不喜欢我碰你?”
元景心里只想离他越远越好,他掐着掌心,把惊慌压制在心里,偏过头,咬牙道:“没有……”
楚驭看着他湿漉漉的长睫毛和红润的嘴唇,本来强硬的心毫无法子的软了下来,拿过旁边的手巾给他擦了擦脸,往他腰上一拍:“趴过来。”
元景一听这话,差点没哭出来,这下再也装不出淡定的样子了,手脚并用地往外躲。他浑身上下滑不溜手,楚驭一把没抓住,看着他跌进水中。把人捞上来时,他还惊魂未定地直吐水泡。楚驭这下半点火也发不出来了,只好缓声道:“我不做什么,就是看看你的伤。”
元景垂着眼睛站在石枕前,耳边听得水声一动,人似乎已经走到身后,嘴角不自觉往下撇了撇。楚驭晓得他心里抗拒的厉害,不愿再刺激他,况且现在理智回归,见他伤处红肿的厉害,嘴上不提,心中已是十分懊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