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牡丹挑（2 / 2）
馒头精阴阳怪气的剜了我两眼：“公子您这夫人倒是天生的一副好身段，我们这里刚刚在说戏子，夫人动了动，我还当夫人也是戏子出身不好意思了！”
楚江王执起我的一只手在唇边蹭了蹭：“敝人的夫人出身书香世家，岂能与那些无情无义的戏子相提并论。”他这一番告白直接把馒头精说愣了，芦苇杆有些傻眼，三斤粉的脸色也有些发青。
“这位公子真是伉俪情深，大庭广众的公子可不要把闺房之乐也搬出来。”
楚江王柔润的嘴唇仍是贴在我的手背上，淡淡的笑着道：“结发夫妻，人前恩爱是天经地义，夫人又怎能说是闺房之乐。”
馒头精一张大圆脸直接被他气成了绿色，我也直接无言以对，碰巧斟茶的小二哥上前来解围：“公子夫人，十文钱的桂花茶要不要来一杯？”
楚江王付了他二十文，两杯茶就端端正正摆到了我们手边的花几上。
我侧了侧身子小声道：“多谢二王爷帮忙解围，是我的不对。”
楚江王淡淡的点点头：“神荼姑娘别客气，刚刚敝人唐突了。”
一场贵妃醉酒演得柔情似水，听贵妇小姐们的高喊，贵妃好像是个男角。
戏毕散场，我和楚江王借故留了，同看园子的老爷子聊了聊陈年旧事。
听说死掉的散魂女鬼原名叫牡丹，是以侍女身份进的梨园没错，但后来就不只是侍女这样简单了，人家牡丹姑娘有悟性又机灵，一年之后就晋级成了当家花旦，可以与梨园掌柜的二公子平分戏台，再后来老爷子也说不太明白，只说了句有一日夜里二公子发了疯，亲手把牡丹姑娘给杀掉了，再后来二公子除了登台唱戏，其余时间都把自己关在后院的一座楼里，整日整夜与金刚符为伴。
老爷子说完便自顾自的去扫地，我和楚江王在原地小站了一会道：“看来的确是有蹊跷，咱们要不要到后院的楼里去瞧瞧？”
楚江王揽住我隐了身又对听白道：“听白注意四周的动静，咱们去后院。”
做鬼就是这点好，想隐身就隐身想穿墙抄近道就穿墙抄近道，不必有顾忌。
一路上不晓得瞧见多少没穿衣服的美男，也不晓得瞧见多少卸了妆吓死人的所谓美女，最后我们在一栋砖石结构的楼前停下，整个楼身上贴满了黄色的朱砂金刚符，密密麻麻一层压一层，楼外的庭院里除了满地的落叶，就是东倒西歪的石凳石桌，入目所见皆是破败景象。
楚江王在我身前疾行几步，忽然转头对我道：“跟在我身后小心别走丢。”
我紧跟在他的身后点点头，转了一圈找了个角落里显了真身，拉了一个路过的男孩子：“小伙子，姐姐想问你，你们戏园子的二公子是住在这楼里吗？”
一听二公子男孩子直摇头：“哎，姐姐有所不知，我们园子的二公子如今除了登台都是大门不出，牡丹姐姐死后这里一直闹鬼，所以都没人敢到这里来。我劝你们也赶紧走吧，有甚么邀堂会的事啊，就去前面园子里找我们老班主，这里不干净。”说完郑重其事的朝楚江王点了点头。
男孩子走后楚江王缄默了一会：“那散魂女鬼果然没有说实话”
我穿墙探身进去瞧了瞧又退出来：“二公子就在里面，咱们若是贸然穿墙进去大抵会把他吓死，但是这门上了锁，王爷说咱们要不要敲门？”
楚江王不答我的话，走上前对着门锁的位置拂了一下，门锁咔嗒一声开了。
我被他惊得大跌眼镜语不成声：“这这这，二王爷怎么会这种法术？”
楚江王的面色瞧上去有些不大自然：“之前有位故人教过我一些仙术。”
旧事重提我的心下又是一惊：“就是王爷之前说过写诗的那位故人？”
楚江王对此仿佛是不愿意多做提及，只是简单答了个：“嗯。”
大抵二公子真是见过鬼，是以我和楚江王表明身份的时候人家甚至没有吃惊，只是面如死水的丧气道：“我就晓得牡丹是不会轻易放过我的。”
我走近了一些：“牡丹姑娘有冤情，我们要帮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查清楚，如果公子记起了甚么，还请你一定要实话实说，这事关牡丹姑娘的去留问题。”
“我不晓得牡丹是给你们如何说得，但我是真的受够了她的性子。”
“可是，牡丹姑娘不是说，你是因为不舍得撵她走才同意杀掉她的吗？”
“哦？这就是牡丹对你们说得？说是我爱上了她不舍得撵她走对吗？”
我已经有点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点在哪里：“那不然呢？不然是怎样的？”
二公子叹了一口气，涂了满脸的油彩才卸了一半的妆，有些诡异的美艳。
“牡丹原先是个大户人家的养女，她的养父爱上了她执意要收她为妾，她的养母不同意，于是一气之下手刃了她的养父，血案来得忒惊心，牡丹怕事情大白于天下，也为了逃避官府的追查，亲手放了一把火把那宅子给烧掉了，她的养母也被她反锁在屋里一并被烧死升了天。后来为了讨生活，牡丹就开始沿街乞讨叫卖，她这女孩子机灵长得又漂亮，我舅母那时正巧手中缺个旦角的女孩子，就从街边把她领了回来。要说牡丹还真是块唱戏的好胚子，没几个月就把基本功学了个扎实，不到一年就能登台。我那时也觉得她好，于是就跟我爹说要不就同她成亲吧。我舅母把这事同她一说，牡丹乐得甚么似的，我娘亲就挑了支发簪赠给她算是定情的信物。谁知后来牡丹胃口大开，不但要成亲，还要做这梨园里的台柱子。恰逢兵部尚书大人瞧上了她邀她去开场堂会，牡丹不晓得发了甚么疯就是不去，后来就把兵部尚书大人给开罪了。那段时间园子里生意惨淡，我就找牡丹说，你若是连这梨园的生死都不顾了，这亲也就别跟我成了。第二日牡丹果然换了个人，主动请了兵部尚书大人来赴宴，说要好好赔个不是，结果好好的一场晚宴又被牡丹给搅得不得安宁。牡丹不是我杀的，牡丹是自杀，她死前对我说，她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尤其是我，而且说她就算是死掉也不会放过我。我以为女子说气话情有可原，可谁知牡丹死后一直呆在这楼里，一呆就是三年。”
楚江王抬眼瞧了瞧他：“公子的意思是，牡丹姑娘这是自编自导自演了一出戏，目的只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目的只是为了拉你来做她的垫背？”
二公子又道：“我没有做过对不起牡丹的事，但牡丹就是不肯放过我，每天夜里子时一到，牡丹就会在这楼里现形，我是喜欢她，但我不喜欢她这样每天吓人，于是就请了道士来做法，把她用符咒封在这楼里，牡丹不放过我，我就在这楼里陪着她，若是我死掉才能泄了她对我的恨，我情愿死在这楼里。”
楚江王静静的听完二公子的话转头对我道：“神荼姑娘我们回酆都。”
坐渡船回到酆都，在第二殿里叫鬼差提了那散魂女鬼直接升堂，楚江王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在台面上摆明了，那散魂女鬼便支支吾吾的道：“小女子不晓得公子是如何给大人们说得，但小女子所言句句属实。”
楚江王看着她道：“牡丹姑娘当初之所以答应同公子成亲，应该就是为了能有个好归宿也为了有个靠山，可以在摆脱养父的同时好好活下去。其实你本可以不用自杀，但你为了做戏做全套，宁可做三年的孤魂野鬼，也不愿意在阳间老实呆一日，牡丹姑娘你可知错了？”
散魂女鬼愣了愣，随即提高音量喊道：“那小女子又该如何做？难不成就任由他们随意欺负吗？我就是不要去开堂会，我就是不要让人家都来欺负我，我宁肯欺负别人！我为了这一日与厉鬼做交易，有她护着我才能在阳间吓他们三年，王爷如今一句我错了，难不成我就要认罪伏法吗？我不服！”
楚江王轻叹了一声：“像牡丹姑娘这种情况，自杀，与厉鬼做交易，生前勾引养父，还有其他的罪行，等过了考罪石会有书童逐条记录，如果没有王爷愿意保你是必须要下无间地狱的。”
说完又垂着眉眼，提起狼毫毛笔在面前的文书上誊了两笔，递给听白道：“先送牡丹姑娘去寒冰地狱转一圈，两月之后抵了罪再去考罪石上考考，届时如有其他罪行恐怕还要转到六王爷那里，你记得提前去对六王爷说一声。”
作者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