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降之日（四十一）（1 / 2）

玄谷挑了挑眉, 复又低头，看了一眼白尧紧握住她手腕的那只手。</p>

见他没有放手的打算，玄谷不动声色地微微挣动，把手腕从眸色深沉的男人手中脱离出来。</p>

“从未认识过。”玄谷从他怀中直起身, 音色冷淡，她错开眼，将目光投降园中灯火照不到的花木暗影处。“已经晚了, 还请白将军早歇。凤笙也早点休息，不要耽误明日的早课。”</p>

玄谷拍拍半仰着头，看着她的凤笙，再没有多说什么, 提步便离开了。</p>

既然白尧前尘尽忘, 她又何必招惹他乱想。</p>

片刻错愕，白尧再回过神时，方才还被他禁固于怀的佳人已翩然离去, 只剩下身旁的少年, 还在张望着那人离去的方向。</p>

这是，逃避么？</p>

眯了眯眼，白尧的脸隐在煌煌烛火照不真切的暗影之下, 唇角的线条，微微上挑出一个莫名的笑。</p>

从不认识我, 却这么了解我。</p>

你到底, 是谁呢？</p>

“呱呱。”白尧伸出大手, 按在少年头顶, 将眼巴巴张望着的少年强行扭回了头:“看什么看，人都走了还看？”</p>

凤笙努努嘴，从头上扯开白尧的手，脸上不大高兴的样子，向前跑开。</p>

白尧不紧不慢地跟上他，看着少年瘦弱矮小的身躯，突然意识到，这个已经四五年未见的外甥，其实已经长大了。</p>

他在身后与凤笙一道走着走着，突然问:“你是不是喜欢刚刚那个女孩子？”</p>

凤笙立刻停下了脚步，转回头看他。那双干净清澈的眼睛仿佛会说话，就差明明白白在眼中写上:你怎么知道？</p>

白尧看着那双能一眼望穿眼睛，好似回答了凤笙眼中的疑问:“她那么好看，你喜欢她也是情理中的事。”</p>

凤笙觉得他这话说得虽然有道理，却又好像哪里不对。玄谷是很好看，他也喜欢她，但这两者并没有必然的关联，他喜欢玄谷，只是因为那个人是玄谷啊。</p>

是那个会送他花环，给他讲外面光怪陆离新奇世界的玄谷，也是会温柔地满足他让他快乐，在安魂笛毁掉之后想办法为他重铸的玄谷。</p>

凤笙想反驳白尧的话，却碍于无法开口而作罢。转念一想，凤笙也释然了，这么好的玄谷，只是他一个人的玄谷，他干嘛要和没有干系的其他人说呢？</p>

然而白尧却自动把凤笙的沉默当成了默认，开口逗弄他道:“既然你也很喜欢她，那让她当你的小舅妈好不好？”</p>

凤笙显然并没有理解凡人口中的“舅妈”是什么意思，茫然而疑惑地看着白尧。</p>

白尧开完这样的玩笑，在凤笙那种纯洁天真得几乎可以说得上不谙世事的眼瞳里，居然莫名升起一种名为“羞涩”的情绪。</p>

他看着凤笙的眼睛，突然伸手，再次抚上了凤笙柔软的发顶，有些躁郁地将凤笙的头发揉成一颗毛躁的鸟窝。</p>

“走啦，小傻子。”</p>

……</p>

玄谷沿另一条路走回自己的宫殿外时，内殿里的扶鸾和景夜正商议到了尾声。</p>

半靠着床头撑坐起身的景夜这具身躯还发着烧，脸上还未褪去潮红。分明一个治愈术便可免除的凡人疾病苦楚，硬是被他拖着，怕惹玄谷生疑，伪装到了现在。</p>

“嘘。”景夜先察觉到了外面的动静，忙提醒扶鸾止住话头，“她回来了，你先离开吧，你今日和我说的这些，我心中已然有数了。”</p>

玄谷马上就要进殿来了，扶鸾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这内殿，她可是特意吩咐过，不想让他进来，看到景夜在她床上的。</p>

扶鸾刚掐了个遁诀离开，内殿的门便被推开，玄谷挑开帘子，走近了床边。</p>

她低头一看，俊美的青年躺在床榻上，脸颊烧得红若丹霞，就着昏昧的烛火，甚至能看到对方黝黑的眼睫湿漉漉的泛着一层水光。</p>

病弱得叫人情不自禁地生出怜惜之情来。</p>

玄谷以手心碰触青年神侍通红的脸颊，入手处是烫人的热度。</p>

是她低估了凡人的脆弱，才搞成这个样子呢。</p>

好像察觉到有人进来，青年湿漉漉的眼睫轻轻颤了颤，随即如同蝴蝶展翅般缓缓张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