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回府(2 / 2)
那和尚说完,将针包复又收好,随即拿了那方几上摆着的纸与笔写了一张方子递给了景宫眉,“施主,你的左脸还需热水敷一下。夜色已深,请好生歇息。”
景宫眉忙道谢,请他出了房间。
紫环已入睡,苍白的脸恢复了一些血色,景宫眉想起那和尚说的话,心中黯然,她看了眼仍旧埋首低垂的芷平,提不起力气骂她。宇庆宁的人还是让他自个管教吧。她轻叹一口气,绞了手帕覆在紫环脸上,坐在床榻边,这才觉得左脸火辣辣地疼,头也一阵阵晕眩。
她坐在地上,靠着床榻,只觉身心俱疲,将头搁在榻上,不一会便沉入了睡眠。
待她再次醒来,已是在宇府的宁馨院内,景宫眉第一个念头是,悟华大师终是没能见到。紫俏正趴在桌上打瞌睡,红漆圆桌上的托盘内搁着一盅药,被盖子闷着,有浅浅的药味在屋内蔓延。
景宫眉动了动身子,眼前一阵晕眩,又跌回到枕头上,暗道,那汉子的一巴掌可真是厉害。她这么自嘲着,却陡然瞧见一双晶亮的眼出现在她上方,眼底晕着些暗影,俊逸白皙的脸四周冒着些青茬的胡子。见她醒来,那双眸中溢出几分欢喜,却是宇庆宁。
“你感觉如何?”他笑着扶起她,往她背后塞了个绣花枕。
景宫眉面露诧异,这似乎是宇庆宁第一次用如此关切的语气,她动了动嘴皮子,有些不太适应,“还,还好。”
见她靠稳了,宇庆宁转身,从紫俏手上接过了那碗黑乎乎的药汁,然后坐在了床榻边缘。他细长白皙的手指拿了甜白瓷的勺子,舀了一勺药就往景宫眉嘴边送。
“可能有些苦。你身子发热都睡了一日一夜。莫要担心紫环,她在房中躺着,有小丫头好生服侍着。”他絮絮叨叨讲了几句,见景宫眉一脸被震住的表情,他顿时僵硬在原地,白皙的面皮浮起一丝粉色,忙不迭起身将药碗塞在了紫俏手上,然后讪讪笑了笑,大步离开了房间。
“小姐,人已经走了。”紫俏嘴角含笑,看着呆住的景宫眉道。
景宫眉嗔怪地瞪了她一眼,“他今日这是怎么了?”
紫俏坐在床沿上,舀了勺药送到了景宫眉嘴边,“鬼使神差,亦或是真情流露。小姐喜欢哪种?”
“你就知道取笑我。紫环到底如何了?”景宫眉心中暖暖的,莫名有些愉悦。
“无碍了。醒了好多回,嚷着要来看你。”紫俏沉了脸,“芷平在院里跪着呢,跪了一天。”
景宫眉微愣,随即冷了神色,“是三少让她跪的?”
“哪能啊。是她自个儿跪的。姑爷进进出出好几趟了,连正眼都没给她一个。”紫俏话里带了点不屑,“那日觉兰寺的小师傅连夜寻到了林府,差人知会了姑爷,只说少奶奶许是出事了。话语不祥,姑爷同我便急急赶去了寺内,进房时见着你嘴角的血还有气息奄奄的紫环,我吓了一大跳。姑爷当场抱了你就要往外走。还是那小师傅前来知会,说他的师兄已经诊治过。姑爷仍不放心,便连夜回到了宇府。问芷平出了什么事,她只是一个劲摇头,倒是昨夜紫环醒了,把事情都说了,当时姑爷的脸色就黑的吓人。他差人去找绣花胡同的金妈妈,芷平听了晕了过去。醒了后便径自跪在了那院内。”
“金妈妈是谁?”景宫眉自己端过药碗,仰脖子咕噜噜喝了下去。
紫俏忙拿了桌上的乌金碟子过来,景宫眉便夹了那碟子上的蜜饯塞进口中,总算把苦味给压了下去。
“金妈妈曾是秦姨娘的陪房,秦姨娘去世前将她放出去养老了。芷平入府时是由金妈妈买来管教的。”紫俏拿了绣了紫蝶的帕子替景宫眉擦了擦嘴角说道,随即脸色有些凝重,“小姐,往后我再也不离开你了。”
景宫眉见紫俏神色有些凝重,忙打趣笑道,“你是怕没人给你银子花吧。”
紫俏笑笑,面色微霁,“那小姐预备如何处置芷平?”
景宫眉蹙眉,懒懒靠在身后的绣花枕上,目光清清冷冷地瞥了窗外一眼道,“她是秦姨娘买来的人,自小又同三少亲厚。她能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亦有苦劳,便由着三少处置吧。”
“可是……”紫俏欲言又止。
“紫俏,你是不是怕这次放过了她,难免会让我在下人面前落了脸,以为我是个好欺负的?”
紫俏点点头。
“你知道我不是个爱吃亏的。这次不亲自处置芷平也不过是卖三少一个面子,她毕竟是他亲娘替他留的人,若是仗毙了难免会觉得我心狠。其实我也想看看他的态度,到底是护着我这个明媒正娶的妻子,还是护着其他。”
景宫眉脸上的表情有一点恍惚,她心中迷茫,虽不奢望爱情,却一直相信日久生情。入门一个多月来,她尚未弄清自己对宇庆宁的感情,也还看不懂宇庆宁这个人。只是她隐隐觉得,自己的相公并非表面看到的那般风花雪月。
“三少听到沙水帮后有什么反应?”景宫眉问道。
紫俏笑,“姑爷骂了句,宵小之辈。然后拉着四少密谈了一个晚上。我原以为姑爷不会对小姐你的事如此上心。四少却偷偷告诉我说,姑爷这人最是护短,面上虽然云淡风轻,其实心里计较得和什么一样。还说沙水帮这回惹谁不好惹了他,算是捅了大篓子了。我又问他们预备如何对付,四少却神秘兮兮笑了笑,说天机不可泄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