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交情(2 / 2)
他用力摇了两下扇子,力气之大,金箔碎片纷纷而落,我望着那片几乎脱落殆尽的圆月纹案,为正阳殿的开支预算点了个蜡。
常彦头发乱飞,满脸严肃地说:“芮姬,萧渚难道从来没担忧过你的终身大事?你在处世之道上的高深成就,使得本君每次听你说话就感到你浑身都在散发着令人绝望的注孤生的气息。”
我毫不退缩:“正阳帝君,你的操心都快从扇子后面溢出来了,如果实在太闲,我可以给你扯两斤红线,没事打打毛衣也是好的。”
常彦道:“靠,你以为本君真想替你操心,若不是当年的赌约玩得太太,我才懒得管这破事,现在是骑虎难下了。”
我嘀咕道:“你丫又不是第一次玩脱……”完全不想知道他赌了什么东西,反正肯定不是好事。
“安静!”他说,“本君问你。”
他只要进入了自己的状态就自动忽略一切干扰,气势汹汹地道:“你难道就不曾奇怪,天下之大,人海茫茫,晏华予于千千万万人之中,怎么就如此准确地寻到了你的投胎之处?又为什么会恰好就留在你身边?”
这开头,这问法,这内容,答案简直呼之欲出!
我:“不是你指引的吗?”
常彦手中一个没控制住,差点把扇子飞出去:“什、什么?!”
我说:“他在凡间需要一个帮手,但要做的事又不能声张,所以这帮手不光要有实力,还得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行走人世。我下凡并非秘密,在天宫消失许久也不会有人怀疑,着实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至于怎么找到我家……”
那自然要问常彦了,奚南君向我保证她一定会给我盯着卫皓临,什么时候出现了就来提醒我。但要找到我们的转世也不容易,她没那么多功夫去挨个排除,只有借助常彦的力量,常彦又与文心帝君交好,盯梢中途顺便卖个消息再正常不过。
正巧,我家在京城炘阳,天子还是义兄转世,当时又逢云守城在招人,他乔装出现在那里真是天时地利人和。
如此,动机、过程、结果都有了,文心帝君在拯救世界的伟大旅途中成功找到了一个同伴兼打手给他排忧解难,端茶倒水——而我正是那倒霉的同伴兼打手。
分析完毕,自觉逻辑通顺,□□无缝,我真是太聪明了!信心让我膨胀,我指着常彦说:“都是因为你,都怪你。”
常彦:“……………………………………”
他一言难尽地看着我,脸上表情在“还可以这样”与“我是谁我在哪”之间生无可恋地轮转,最后放弃治疗,含泪接下此锅:“是,都怪本君。我真傻,真的。”
我回到凡间,把这番推论又与晏九描述一通。
文心帝君的副体就没本尊那么端着了,手里一抖,茶盏都合到了文书上,浅色茶水淋漓了满桌。他也顾不上抢救,扶额撑在一边,肩膀小幅度疯狂抖动。
我绕过去看他正面,冷冷道:“想笑就笑吧,不用憋着。”
晏九还要点形象,不肯让我看清楚,一把把我拽过,提到膝上,我的背贴上他胸膛,还在震颤不休。
我无语望天,有这么好笑么,难道我错了,还错得很离谱?
“没有。”他抬手,似乎是拭去笑出的泪珠,下巴抵在我头上。“还是猜对了大半的,只有些细节之处唯吾二人知晓,你说不准是正常,吾听了却格外有趣了。”
我才从本尊回到这副孩童躯壳里,与他如此亲密接触还有些不自在,转移注意力地问道:“哦?哪里对不上?”
“吾要是一开始就看中你为帮手,为何不早早表露身份,言明利害,还要以普通身份与你相处几年?”
我转了转眼珠,心道还真是说不通,他拉我入伙那会是我已接触过黑蛟,那之前他可一点没露出想让我参与的念头来。而且我保留记忆根本是个意外,他难道还想得到我会因为卫皓临的缘故根本没来得及喝孟婆汤——除非连卫皓临的突然犯病也在文心帝君的算计中。
那怎么可能呢,我不由失笑,若真是如此,他的心机也太可怕了吧。
笑到一半双颊被手向两边轻轻捏扯,我吃痛地呼出声,被拉回神识,只听他问:“想明白了吗?”
想明白毛线,我扯开他的手,没好气道:“我那会太小了,你就是想看着我长大,反正你又不是等不起那么多年。”
桌面水光流转,边缘滴滴答答落下液体,倾倒的茶盏泛着莹润的光泽。
晏九垂下手,衣上附着的翠鸟不知何时跑了出来,扇动着羽翼于周身游走不休,鲜艳羽毛熠熠生辉,似要迫不及待地挣脱衣裳的束缚飞之而出。
它的主人轻轻按住不安分的翠鸟,顿了许久,才慢慢地说:“是啊,吾确实等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