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子镜(下)(2 / 2)
这日他来到一个小城,进城没多久就遇上一户人家办喜事,稍稍打听后晓得这户人家姓崔,是当地的大姓,不由心中一动。因为陆姑娘言谈间吐露过,家中有姐姐嫁到了姓崔的人家,是个挺富贵的大户,平常走动也很多。
这个念头一起,便按耐不住,他自有些门路通声,当天下午就光明正大地去崔家赴宴了。
到了地方才晓得是在做寿,崔家老夫人七十有三,已年过古稀。按当地的规矩,整寿不能大办,怕声势太浩大引来地府的人,把老人勾了魂去。
要做寿,得熬过三年,提前一月发请帖,再提前三天布置寿堂,整场寿宴足足要办十天酒。书生赶得巧,这天是十日寿宴的最后一场酒。
接引他的是崔老夫人的孙辈,见面先抱歉,说寿星精力不足,几天前就已不出面见客了。
书生意不在此,自然不在乎,酒过三巡开始打听崔家的亲戚关系。
那后辈年岁尚轻,对书生极为尊崇,有一答一。询问下来发现崔家并无娘家姓陆的媳妇,再问周围有没有陆姓人家,亦无答案。
书生打探多时,习惯了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落空,也未多么失望。后辈是热心肠,意识到他在寻人,出于关心多问了几句。
酒劲上头,又久寻不见,书生心里自也烦闷不已,便把有关镜子一事简略告知。
后辈听了个开头就道,这故事我曾听人说过的。
书生大惊,再细问下去,追本溯源,竟探到了过寿的老夫人身上。
崔老夫人是家族的老祖母,生下五个子女,又分别开枝散叶。子孙多了难免有亲疏之分,后辈与她不甚亲近,只记得幼年听她讲过这类故事,但细节已记不大清了。
此时崔老夫人已闭门休息,书生无法得见,便同后辈约好改日再叙。
这一改就过了很久,书生又找了很多地方,终于心灰意冷地回了家乡,做了一名小官。他后来的日子过得很平静,等到相关的故人再找上门来时,他差点就想不起年少时还有这一段奇妙往事。
彼时书生已成家生子,上门来访的正是崔家后辈,他多方探听到书生的下落,不辞辛苦地找了过来,只为给那个故事续完结尾。
在他的故事里,姑娘并不姓陆。她在姊妹中排行老幺,是六姑娘。有一个姐姐嫁入了崔家,放心不下最小的妹妹,便商议着给她也说了一门崔家的亲事。
六姑娘性情孤僻,闺中最喜爱的玩物是一面平平无奇的镜子。到她嫁人的时候,所有嫁妆都是新打的,提前抬入夫家,唯独留下这面镜子藏在袖中,同她一起拜了天地。
她未及笈就嫁到崔家,六十年过去,已成了子孙满堂的老夫人。那一场错开整岁整整办了十日的寿宴过去不久,这位老夫人就无疾而终。她去世之后遗物或销毁或分送给其它女眷,只一面古旧的镜子随她一同下葬。
既已陪葬,后辈只有拓下镜子正反花纹,拿来与书生观看。书生闭门三日,出来后已神色如常,镜子背面被他刻上“甲子”二字。后来那不远千里寻来的后辈成了他的终身挚友,书生有一个儿子娶了崔家的女儿,甲子镜是聘礼之一。
“吾路过当地,听说了这则传闻——那书生也已去世多年了,这故事经后人润色,多了不少曲折的情节。”晏九淡淡道,“费了吾不少功夫才还原回来,北海水神掌握时间秘术,甲子镜或许是其无意中流落凡间的法器,持镜双方隔着六十年的时光。即使能够谈笑如常,真去寻找了才会发现一切物是人非。此镜一者早已入土不见天日,吾便收回了这另一只,虽然它也没什么用处了。”
确实没用了,顶多拿它上面的那一点术法灵光去敲一敲千煌观的大门。我把镜子拿在手里左右翻看了会儿,忽然又问:“那书生后来,有没有再去见她?”
晏九望着我,很温和地说:“有。”
时隔多年,书生终于找到了陆姑娘的下落。
他在她坟前上了三炷香,袅袅升起的白烟似是为这六十一甲子的缘分划上了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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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天三千字,下周三前我要码到一万五
基友:不可能的
我:哪个不可能,是一天三千还是一万五
基友:都不可能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