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九(2 / 2)
云秋就笑:“口是心非。”
我应道:“就是。”
右手牵着他,左手提灯,稍一低头就能看见手背上的墨兰图案。这是君父给我的印记,我对他向来是全然的信任,也没有问他失去记忆如何从一个标记认出我来。
这个疑问我一直埋在心底,直到林北渚看见这印记变了脸色才又想起来,当时他自己没说,还是林母也看见了才道出来。原来他的左手腕上也有个墨色胎记,跟我这个形状差不多,只是不太明显。
我才知道原来君父是这个打算,不由得无语,还想着会有什么高深的办法,却是各种话本戏文里都用烂了的套路——不过确实有用,起码从那之后他见面冷淡,但各种好吃好玩的都会给我送来。
“你表哥很关心你,”云守城总这么说。他的话我一贯无视,听完就忘。但是这句仔细琢磨琢磨,就感到哪里有些不大对劲。
君父是说要来保护我,可作为一个同辈人,此举就很容易被人误会了。可千万别被常彦看见,我忧心忡忡地想,最后安慰自己,没事,就算被他看见了,在到处乱讲之前肯定会被萧玮郢收拾的。
翌日,我没有像昨天那样盯着云秋读书,而是出了门。
梁氏王朝早已覆灭,如今是赵家的天下。此朝民风开放,年轻女子独身上街也不鲜见,我还是个孩子,更没有人在乎。
已经不是第一次外出,加上我说只是去最近的一条街玩,家里很放心地让我自己出去了。
然而今天却是出了意外。
前几天刚做了件新衣裳,料子和绣工都是很好,我挺喜欢就一直穿着。不料这身一看就不便宜的衣服和颈间露出的金锁吸引了歹人目光。我踮着脚问小贩买了两串糖葫芦,一串给云秋一串自己吃,刚吮了一口糖衣,还没咬到内里酸软的山楂果,就被人从身后猛然抱住,捂住了嘴。
活了这么久也没碰上人贩子的我直接就蒙了,毫不反抗地被夹着跑出老远,进了一处狭小黑暗的屋子。待回过神来我只觉脖子一紧,那人贩子已在用力扯着我的长命锁。链子很结实,一时拉不断,我感到肉被勒紧的疼痛,伸手去推他。
可这具身体毕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自然无法同一个成年男子抗衡,我挣扎了两下。就听对方骂了句,甩了我一巴掌。
这一下打得甚狠,我从小到大——不,算上前面几辈子都没被如此对待,当即就瘫软下来,晕了。
晕过去的一瞬间,手背一阵滚烫。然而眩晕过后,我发现自己并没有失去意识,甚至没有感到疼痛,却也动弹不得。我不是真的孩子,面对这情况心里并不慌乱,稍一思索,试探地想像向上一跃。
然后魂魄就这样脱了出来。
我:“…………”
这样居然也可以?!!
地面上小小的身躯一动不动,一般人魂魄离体就相当于死了,我降下去观察,发现云馨只是昏迷,而没有断气。手背上的兰花印记已脱去墨色,微微泛着金光。
看来是君父在里头下了什么法术,让我可以暂时脱离凡体,又保持肉身不死。相当于给了我一个强力护身符,让我遇到危险时可以恢复武神力量,保护自己。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我见这身体一时半会挂不掉,决定不辜负老父亲对我的期望,先去把绑架我的人揍个半死。
对付他们我连战意都懒得酝酿,悠悠飘出去,看见了两个男人靠在墙角,正一脸紧张地讨论着什么。
我松松手指,靠近过去,听见一人说:“我打听到了,抢来的是云侍郎的女儿,林总管的儿子已经发现不见了,正派人到处找呢。”
“怎么这么快,”另一人很吃惊,“我看了半天,确定只有这小丫头一人,旁边一个仆人都没有,就算丢了起码也得几个时辰后才知道。”
“谁晓得,总之现在城是出不去了……你弄来时被她看见脸了不曾?”
“不,不知道……”
第一人低头思索了片刻,似乎下定了决心:“那就不能放了,万一她记住了你,咱们都跑不掉。只能杀了。”
我在旁边听了会儿,兴致乏乏,见他做了决定,也不再浪费时间,抬手一挥。两人身体飞起,重重撞上墙壁,头破血流。一个晕了一个还有意识,捂着头大叫道:“鬼啊!”
我正要再补一下,旁边突然涌出大批人马,其中不少熟悉面孔,林北渚骑在马上,一脸肃杀。
君父来了。
看来这印记除了能让我脱出魂魄,还可以向他报信。那人满脸血,骇得不住尖嚎。林北渚冷冷扫过,没有去管他,下马快步推门进屋。
他一眼看见倒在地上的小女孩,神色一紧,我赶紧地附上去,刚躺稳就感到一双手把我抱起来。
疼痛也回到了身上,我突然感到无比地疲惫,睁眼喊了声“表哥”,就又昏睡过去。
看来这法子好用是好用,但凡人躯体经不起折腾。我在睡过去想。
再醒来时就看见云秋趴在手边睡得香甜,小脸上还挂着泪珠,林北渚已经离开了。
我养了两天,伤势是好了,就是估计从此不会被允许出门了。结果云守城不按常理出牌,居然不知从哪领了个少年回来,年纪与我相仿,自小习武,给我做个护卫。
我养伤养得正无聊,听到这消息精神一震,暗道,终于来了。
于是在某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有人敲响了我的房门。
门开,一位武将逆光走了进来。
还是少年人略显单薄的骨架,长手长腿,身形颀长。
他走近了,我望进一双含笑的眼。
“我姓晏。”他说。“叫我晏九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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