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2 / 2）
待到了大厅，客栈门口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个水泄不通。只听得从人堆中传来老板娘‘梦娘’刺耳的声音：
“哪个挨千刀的，把个死人扔在我店门口。让老娘知道是谁，看不拔了他的皮！”
“哟，恢复的挺快嘛。”
不用看便知道是谁，裴寒之懒得搭理，自己往人群里边挤。
“九爷。”红霜止步行礼。
对他司空彦觉得连‘嗯’一声都是赏赐，于是什么也没说一个翻身到了人群中心。站了好一会儿，才见裴寒之进来。
本来就够挤了，他还非要站在裴寒之对面，嬉皮笑脸的说道：“这么巧，又见面了。”
裴寒之绷着脸根本不愿讲话，这人倒好他往那边走，就偏偏要挡着。还抱着手肘，道：
“我昨夜可是救了你，没得一句多谢就算了，你怎么还跟个女人似得耍小性儿？”
从没见过如此无赖的人，裴寒之忍无可忍，道：“是不是你在酒里下了药。”
“是。”司空彦道，又坏笑着说：“但我救你也不假。”
这是什么理论，完全没有逻辑，但听起来你又不能说完全没有道理。按九王爷的性子，昨天晚上裴寒之喊破喉咙，他全然不理会也是常态。
“你难道还要我感恩戴德，下跪谢恩？”裴寒之见他还是不肯让，撩开前帘真要跪下。
司空彦托住他的手臂，嘿嘿一笑道：“那倒不必，肯开口说话就行。”说完便让过身。
眼前所见让裴寒之不由皱眉，在越国死人见过不少，但这般被虐杀却是从没有过。
雪地里的死者，双脚和其中一只手都已经没了，切口处血肉模糊但并不整齐，显然不是利器所致，而是用顿物割去。小臂和小腿处还有相互交错凌乱不堪的抓痕，而且皆是皮开肉绽。
死的人不光脸毁了，双眼也尽被剜去，两个窟窿幽深黢黑，好似有无尽的话从里面飘出来，可惜他已经死了，人死了就再也讲不出话了。
最为匪夷所思的是，这具尸体已经被毁得如破絮，嘴边的痣竟然完好无损。这显然是杀人者故意留下，为的就是其他人好辨认死的是谁。
此作为何其嚣张，一般会实施掠杀的人，担心死者亲近之人认出尸体再生麻烦，都会将所杀之人脸或是身上所有的特点抹去。
但这回的凶手，他好像根本不怕有人寻仇，或者说就怕没人去找他。
裴寒之忍着内心的惧意，蹲下身仔细查看。嘴角的痣极易辨认，应该就是昨晚屋中间那个叫王庸的。
唯一完好的手，指甲里全是血肉，看来他身上那些抓痕都是自己挠的。那些痕迹有的已经延伸到切口里面。由此可见，手脚都是在他生前所断，而且还不知道为何产生了奇痒，让他剧痛之下还要自己去抓挠。
但诡异的是，这样痛苦的死法，王庸发黑的嘴唇却往上大幅度勾起。他······他竟然在笑！好似正在经历什么美妙无比的事情一般。
“这个人简直是变态。”司空彦道。
裴寒之站起身来，非常认同，用此种方法折磨人至死，除了变态不知道还能用什么词去形容。
“你说他是中毒还是流血过多而死？”司空彦问道。
“他全身伤口流出的血都是正常红色而非深色，应该是失血而死。”裴寒之道。
“这么冷的天就算是再大的伤口也很容易凝固，不至于啊。”司空彦道。
“你别忘了他指甲里塞满的血肉，他的伤口怎么可能结冰。”
得出结论后，裴寒之不由心口发凉，就算是王庸招人厌烦，但无论如何都不该是这种死法。
两人说了半晌，一旁的老板娘终于忍不住冲着四周喊道：
“有谁帮忙把他扔开，最好能扔到对面那间客栈去。”
围观的人一听这话，全都散开了。
那些跑得最快的，竟然是最晚还和王庸同桌喝酒的人，他们担心沾上晦气，他们冷漠的看着这个昨天还活生生的人，现在连死狗都不如的躺在大街上。
看热闹行，但将认识的人入土为安，如此举手之劳却是万万做不得的。
多晦气啊，快到年关了，谁也不愿意去碰个死人，哪怕是同乡，哪怕曾经相识。
“这帮不是东西的，平时欠酒钱最行，一到帮忙的时候，跑得比兔子还快。”梦娘叉着腰骂道。
“你一个女人家，倒也不怕。”裴寒之看着她，道。
梦娘还没来得及回话，街上不知谁来了句，“她哪是女人，只怕比汉子还强。”
没想到梦娘非但不恼，反而笑的花自乱颤，道：“这世道，活人比死人可怕多了。他都死了，老娘还怕个什么劲儿。”
此话让裴寒之觉得这个人也算是活得通透，没想到紧接着梦娘对他就来了句无比市侩之语。
“这位公子行行好，把他搬到对面的客栈去，就门前有棵树那家。”
裴寒之无奈的摇摇头，说道：
“房钱多加一倍，你找人把他埋了吧，也立个碑文刻上名字。”
梦娘不为所动，裴寒之只得加价。“两倍房钱！”
“好呢，还是公子心善。”这下梦娘不但应下了，还笑得更为开心。裴寒之哭笑不得，也不再管，转身进了客栈。
人群散开后，红霜看了眼死人，立马吓得拔腿就跑，此刻坐在大厅中还满脸铁青。见人来了，愣愣的又想了半天，才小心的问道：“不会是白公子杀的吧。”
他想着昨夜白慕谦看王庸那冰冷的眼神，现在又半日不见将军人影，说不得人就是他所杀。
“不会是他。”
红霜听后望着司空彦和裴寒之，不知是谁所说，应该不是丞相啊，毕竟昨晚上······。
“你倒很信任他。”司空彦道。
裴寒之没有说话，也不想解释，只是他知道白慕谦心高气傲，根本不屑去杀王庸。
“那······那白公子去哪了？”红霜问道。
“昨夜他吃药清醒之后便跑了出去，谁知道去哪鬼混了。”司空彦道，又对裴寒之说：“你是不是很想知道他去哪了？”
“与我何干？”裴寒之被问的莫名其妙。
司空彦嘿嘿一笑，道：“那你还留在这儿？”
“······”累了休息会儿不行吗？
由于昨夜没睡好，裴寒之决定在客栈待一天以做休息。反正来都来了也不急于一时，想来王庸的死可能与那八角塔脱不了关系，自己必须以最好的状态去塔内才行。
一整天，红霜不时叨白慕谦两句，他却充耳未闻，仿佛这趟出来就没此人一般，照常吃饭看书，入夜后早早的就上了床。
红霜担心丞相不习惯睡觉时屋内有人，正好今日客栈门前出现死尸，不少客人嫌晦气提早退了房，他便又给自己重开了一间。
其实就算他不在，裴寒之整晚也是梦魇不断，迷迷糊糊的到了早晨才睡实。
不多会儿，又觉得抽口正在被谁往外拽，他极不情愿的睁开眼，竟然看见一只浑身脏兮兮的羊正在用嘴咬自己袖子。
没错就是一只羊！更匪夷所思的是，自己还被同样脏得不像样的白慕谦抱着。
这家伙不是走了吗？怎么一出现就睡在我床上，还又抱着？不会的余毒未清吧，裴寒之想到前天晚上的遭遇，一阵心悸，脱口而出道：
“白慕谦你他妈又发什么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