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事讵能料（1 / 2）
凝霜想了想：“你去兰芳殿探望贵太妃，都这般麻烦，若要出宫……那是一定要皇上准许才行。”
“那我便去见皇上。”
云瑾急匆匆地走向石阶，却被凝霜一把拉住了手。凝霜望着她心神不宁的样子，疑惑道：“好端端的，为何要去恭王府？”
云瑾按着自己的心慌，慢慢地说道：“婉姐姐从前提过，若是恭王府放纸鸢，我便一定要去见她……”可越是按抐，却心慌愈甚，似有大鼓在锤胸口一般，她回望了一眼灰蒙蒙的天，有些语无伦次：“眼下虽然初春……可天寒地冻，她放纸鸢……定然是因为有不寻常之事……”
凝霜叹了口气，没有说话，拉着云瑾的手，朝着乾极殿走去。
云瑾的心，突然定了。
因为凝霜，无论发生了什么，凝霜都是这样义无反顾地陪着她。
她甚至觉得就算到最后她或许没有了一切，凝霜都会在她身边相互扶持。
勤问殿就在乾极殿的后面，不消片刻，两人已经到了乾极殿前。
殿门前、殿四周、甚至入殿的台阶上，前后站着十几名侍卫。有两个身影，进了乾极殿，虽然瞧着不真切，凝霜已经辨出了她们，讶声悄语道：“是皇后和紫鸢……”
“皇后？”云瑾虽然有一刹那困惑，但立刻明白了。凝霜却有些犹豫，望向云瑾：“我们等一等？”
云瑾点头。
谁都不想惹上无谓的麻烦，何况是去惹两个一向对她敌意甚深的两个女人。
两人于是走得远一些，站在一个僻静的角落，避开那些侍卫，默默地等着。
时不时，云瑾探头瞧一瞧乾极殿的动静。
宫院深深，宫禁森严。
仿佛她和他的两心之间，也是戈戟重重。
突然一匹快马疾驰而来，上面下来一个人，快步进殿。云瑾见到他，微微一怔，拉着凝霜悄悄地走到石阶一侧。
“你认得他？”凝霜问。
“他是恭王府的常何常将军，在宁西时颇得他关照。”云瑾点头。
过了一会儿，常何从殿内出来，走下台阶，正要朝一旁的马儿而去。突然一旁一只手伸来，在他的肩膀上轻轻一拍。
他倏然转身，手中长剑出鞘，直指身后之人，却瞧见是两个弱不禁风的姑娘，睁大了眼睛望着眼前的剑尖。其中一人轻声道：“常将军。”
如临大敌的常何，瞧见这情景，很有些讪讪的不好意思，干咳一声，抱拳笑道： “夫人，怎么在这里？”
“常将军，你入宫所为何事？”云瑾不答反问。
“皇上召恭王议事。恭王身体不适，不便与会，我为他来回复皇上!”
“二哥……生了病么？”
“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常何笑道，“不过方才吩咐我时，我瞧着脸色是有些不太好。”
“是么？”云瑾寻思半晌，“二哥告个假，都要差你亲自前来……”
“不不不，”常何立刻正色道，“皇上商议的是军务大事，连皇后都请来了，意欲削减后宫开支，恭王不能不慎重。”
“朝廷开销很大么？”云瑾追问。
明南处事谨慎，是众所周知的，可今日因为一些小病，不来入宫，愈发叫人惊奇。
常何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郢州以南，当初是睿王拼死打下的，如今多是他的旧部……这……在所难免……”
云瑾和凝霜相顾无语，常何正要告辞，云瑾轻声道：“常将军可知，皇后她……”
“皇后？”常何愣了一愣，反应过来，“夫人是要见皇上？”他瞧了瞧殿门，沉吟道：“该是说完了，夫人不妨再等一等。”
他急着回恭王府复命，云瑾也不再挽留。她和凝霜在殿外站了许久，却迟迟不见皇后出来。眼见这天色越来越晚，马上便要入夜，云瑾身子开始微微颤抖，凝霜顾不了那么多，拉着云瑾上了台阶。
立刻有侍卫拦住两人。凝霜与其中一人有过数面之缘，同那侍卫细语说明了缘由。那侍卫并未迟疑，立刻进了殿。
不过须臾，他已回来道：“夫人，皇上请你进去。”云瑾忙朝他点头致谢，和凝霜一前一后进了乾极殿。
远远地见到衡俨和皇后对坐，面前两杯香茗，一盘棋局，很是悠闲；紫鸢则站在衡俨身旁，正笑逐颜开地说着什么。她说一句，皇后便抿着嘴笑一下，听到脚步声，紫鸢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皇后则收敛了笑容，垂眼看着棋盘。
衡俨早放下了手中的棋子，默默地望着云瑾。
她由远及近，他却好像不知该说什么好。
见到云瑾毫不迟疑地朝着自己下跪，他踌躇了一下，没有阻止，只是微微蹙起了眉。
紫鸢已经忿忿不平地叫了起来：“你好无礼，竟然不跪拜皇后……”
云瑾一怔，转过身朝着皇后俯身下拜。凝霜跟着行礼，还低声解释：“青鸟不知晓宫中礼仪，还请皇后恕罪。”
皇后面容清冷，仍是不言不语。紫鸢朝着两人白了一个白眼。
云瑾望了一眼衡俨，声音很轻很低：“我……想去恭王府。”立即又垂下了头。
紫鸢轻哼了一声，衡俨也没有回答。但云瑾听到有人在用手指轻叩着棋盘。
指扣声一下一下，不紧不慢地折磨人，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了。
他在思索着什么，可究竟，他是想着什么？
“起来说话，”衡俨声音温和，“怎么突然要去恭王府？”
云瑾垂着眼，想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我想见婉姐姐。”
衡俨还未说什么，紫鸢又冷笑了起来：“皇后娘娘是六宫之主，你要出宫，请皇后准许便是，何必来巴巴地来乾极殿求皇上。你是想在皇上面前告娘娘一个治理六宫不力，还是想砌词来见皇上……”
云瑾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闭着嘴，根本不理会他。
凝霜急忙分辩：“皇后娘娘，青鸟并无不敬之意，她……”
“你给我住嘴。”紫鸢大声喝止住了她，“几时轮到你说话了？”
凝霜便立刻不出声了。
紫鸢只是皇后的婢女，明南曾提过，她从前也只是太后身边的宫女。像她这样身份的人，本来是没有资格在从前的肃王、如今的皇帝面前肆意训斥他人的。
可衡俨一直也都没有说什么，云瑾也一直忍耐着。
因为他们都明白，许多话、许多事，她是替她身后的皇后、从前的肃王妃说得、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