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花火树夜(1 / 2)
阳光照在雪上,看起来很暖和,其实很冷。
有人支起了梯子,在换大门上面的匾额,将“聿王府”三字拆下来,再将“肃王府”三字挂了上去。那人换好之后,爬下梯子,才见到身后站了两人。
“哎呦,五公子……错了错了,”那人笑着在自己脸上轻拍了一下,“睿王,小人挡住了门,累睿王久等了。”
“不妨事。”诩俨笑道,挥了挥手。那人将梯子架到一旁,让出了道,诩俨才和云瑾进了门。
可没走几步,迎面便瞧见衡俨和肃王妃,并肩从府内缓步而出。
猝不及防,就这样面对面,碰了一个正着。
诩俨立刻瞥了云瑾一眼。
她的脸色很平静,没有任何的波澜,朝着对面两人行了一个礼,低声道:“五哥,我先回去了。”她转身便走,雪地中她的背影虽然有些弱不禁风,但却充满了镇定坦然之意。
诩俨不禁笑得很开心。
“五弟……”肃王妃见到他的样子,笑道,“昨夜同云姑娘……莫非……云姑娘一夜未曾回府么?”诩俨转过身来,目光已然都冷了。他笑了笑:“三嫂,小别胜新欢,三哥昨日刚回来,怎么你们这么早便起来了?”目光有意无意间,还瞟了衡俨一眼。
他的脾气一向如此。
谁待他好,他就要千百万倍回报回去。
谁若不怀好意,他也是半分不留情面。
肃王妃的脸色沉了下来,甚至十分难看。诩俨没搭理她,向着衡俨道:“三哥,大清早的,又要进宫么?”
衡俨面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只是微微颔首。诩俨道:“还是为了昨夜父皇说的事么?我同你一道。哦,对了……”他顿了一顿,笑嘻嘻地道:“三哥,青鸟说了,等我的睿王府盖好了,便搬到我那里去……”
他故意说得很响,云瑾一定听得见。
但云瑾脚步未缓,也未停。
一丝凝滞也没有。
诩俨忍不住又很开心地笑了。
衡俨却是在沉默。肃王妃倒先笑着应了:“都这样了,自然是住到睿王府好。也免得五弟日夜两头,来回地跑。”
都这样了……是哪样了?
诩俨冷冷哼了一声。衡俨已经抬起头来,淡淡地道:“这事情,你同父皇说吧。当初是父皇让她住在御六阁,只要父皇允了,我自然没有异议。”
他只说“她”,却连云瑾的名字都不提了。
一个人若真的对一件事全不关心,又何必这样刻意避忌着呢?
“好,我去同父皇说。不过这几个月,她住在这里,你们可别为难她……”诩俨说得自信满满,一边走一边问,“三哥,父皇昨夜说的,是当真的么?他真要去南巡?”
云瑾只听得他们的交谈声越来越轻,一直到听不见。她垂着头,一步一步走回了御六阁。一推开院门,看见的又是凝霜焦急的脸和凝香爽朗的笑。
有一个御六阁,有凝香凝霜,她便已经足够了。
何况还有这冬日的雪,从此没日没夜地下,让人躲在屋内,只守着暖炉,变得懒洋洋的;也让人慢慢觉得,不见一些人,不念一些人,是理所当然的。
等到这年腊月除夕,天公竟然做美,难得地放了晴,雪也开始溶化了。
一早婉慧便带了大包小包的东西过来,什么胭脂水粉,绫罗绸缎,不管是用得上的用不上的,一股脑儿都拿来了。她陪着云瑾说了好久的话,还说是往年皇宫里,除夕夜都是要设宴的。可今年若是设宴,皇后出席如何?不出席如何?已经叫皇帝头痛死了,干脆借口老皇帝丧期新过,直接将宴席都免了,让各家都过各家的。
她满脸鄙夷之色,又落下一句:“就是当了皇帝,要享齐人之福,也没那么容易。”
她一直坐到入夜时分,恭王府派人三请四请,连云谨、凝霜都跟着一起劝了,才悻悻地回府了。
恭王府的除夕宴上,恭王妃出席如何?不出席如何?只怕也会叫人头痛死的。
凝霜瞧着凝香将婉慧送出了院门,轻声道:“青鸟,方才恭王妃说的都是真的么?”
“什么真的假的?皇上不肯设宴么?”云瑾笑道。
“不是,”凝霜在她胳膊上捏了一下,“你没听见么?她说皇后叫她和肃王妃商议了好多次,要将你许配出去。肃王妃还提了好几个什么翰林院学士、国子监祭酒什么的……”
“我也不晓得,”云瑾叹了口气,“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我……”却听外面大门“砰”的一声被人撞开,凝香气鼓鼓地冲进来,嘴里嚷道:“什么意思?”
“怎么了?”凝霜急忙问道。
凝香一副气急了样子,冲进屋子:“真是过分。方才我出去,看到他们在大椿堂欢欢喜喜地排布着吃年夜饭了呢。见到我,却连问一句话都没有。虽然我们不差那一口饭,可难道肃王连青鸟都不问一声么?”
“我当是什么大事呢?”云瑾笑着拉住两人坐了下来,“忘了不是更好?省得我说错话又得罪人。”凝香闭着眼睛,深深吸了口气,转瞬便灿然笑道:“你说的也对……”就听到诩俨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放心、放心,把谁忘了,也不会把你们忘了。”
凝霜和凝香急忙站起来行礼:“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