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移事亦更(1 / 2)
这御六阁又如从前那样清静了下来。
聿王再未踏足过御六阁一步。诩俨与衡俨两人,始终未有消息。
甚至连整个聿王府的人,都好像将这御六阁忘了似的。凝香提了好几次,说从前其他人见了她,都会问长问短的;可如今,不晓得怎么了,大家好像心照不宣似的,一见到她同凝霜,便变成了闷葫芦一般,没说上两句话便要走了。
凝香气鼓鼓地道:“他们再这么欺负人,不把我们御六阁当回事,我便去聿王那里告状去。”还没轮到她去告状,没过几日,她又说王府里的人,个个又开始忙得不得了,比起往年除夕那段时间还忙;可忙归忙,府里的人,看起来比从前更谨小慎微了,每说半个字都要斟酌许久。
云瑾听了,也只是笑了笑,同凝霜一起叮嘱她,切莫多事给御六阁和聿王府里再添乱。
她心里比谁都清楚,以衡俨这样的心性,若不想叫她晓得外面乱糟糟的消息,将事情都刻意瞒着她,那他一定会做得滴水不漏。
问也是白问,徒增心乱。
她只在心里默默地计算着三月之期。
可连她自己都不晓得,她究竟是盼着这三个月是早些到好,还是永远不到好?
到了大雪那几日,入冬以來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飘飘荡荡地下了好几天。一直到了今日都未曾停过。
鹖鴠不鸣,天地雪盛。
除了雪,这御六阁里似乎没有一件事情,是能叫人笑得起来的。
凝香一早便打碎了几个茶盏;凝霜给暖炉加火炭,却将火炭洒了一地;暖炉的火旺了,云瑾穿了袄子嫌热,不穿袄子又冷。
屋子外头,还有雪粒子时不时打在窗户上,噼里啪啦的。
就好似雨打芭蕉的声音。
这一天,简直叫人憋得心里发疯。
更令人发闷的,是云瑾那颗将要沉不住的心。
因为离着三月之期,竟然只有不过七天了。
书桌上摊着一本书,几张纸。云瑾站在桌边,提着笔重重地按了下去,一个“旋”还差了最后两笔,可云瑾手一抖,笔尖上的墨汁,却一滴滴地滴到了桌上、纸上。
“哎呦……今日是怎么了?”凝霜急忙拿了布,蘸了水来擦。
云瑾提着笔,愣愣地瞧着她将桌上的墨汁抹去,可手中的笔尖上又滴落了一滴下来。凝霜叹着气,去取她手中的笔。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在叩院子的门,“砰砰砰”好像十万火急似的,凝香惊奇地瞧了瞧云瑾和凝霜,连忙跑出去开门。
有人踩着雪,一边大步地走进来,还一边大声地叫云瑾:“青鸟,青鸟……”
这声音听着好生熟悉,似乎是诩俨的声音,云瑾怕是自己迷糊听岔了,再凝神仔细听,真真切切,是他在喊自己:“青鸟,快,快出来。”
云瑾的心头顿时有如给人砸了一拳,那股多时憋在胸口的气刹那漏了,整个人都松了下来。她提着笔,跳着就跑了出去。
门一开,外面果然是诩俨。
他披着一件火红的大氅,站在院子中间,两道足印,满院落的雪白中,独他最耀目。
云瑾一路跑到他面前,抚着胸口,喘着气,正想说话。瞧见只有他一人,突然间人便有些发怔。
她心中挂念着两个人,却只回来了一个。
诩俨也在瞧着云瑾发怔。
她只着了一件薄薄的单衣。满天的雪花之中,落在她的头上、肩上,显得她眉目如画,皮肤更比那雪还白上几分。此刻无论他拿什么东西来与她比,都是要黯然失色的。
诩俨愣愣地瞧着她,突然双手一张,紧紧地抱住了云瑾。他的脸贴着她的脸,喃喃地道:“青鸟,原来我这样想你……”
原来只有见着一个人,才能晓得自己的思念有多深。
云瑾被他紧紧抱在怀里,挣又挣不脱,他鼻息的热气喷在她的颈项上,叫她满面涨得通红。一时之间,她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能说什么,身子轻轻地往后挣了挣,低声道:“五哥,你再不放手,这墨全染到你衣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