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麻雀小扎(1 / 2)
你还记得小学校教学楼后面有块小空地吗?就是泰山第一天来学校,因为迷路无意间闯入,并且遇上乌鸦阿康的那个地方。有一天老师领着同学们来的那里。这之前老师在树下开辟出一小块土地作为“自然课”的试验田。老师给每个孩子三颗种子,男孩们得到的是玉米种子,女孩们得到的向日葵种子。也有男孩希望自己的是向日葵,也有女孩希望自己的是玉米,老师也让他们的愿望得到满足。
孩子们把种子埋在试验田里,又浇了水。每个人都在笔记本上做了记录,然后跟着老师回教室了。
过了一会儿,飞来一只花喜鹊和一只灰斑鸠,落在那小块土地上。它们用脚翻动着泥土,想找到埋在下边的种子,当作食物。树上的一只小麻雀对他们说:
“阿康说可以吃那些种子。”
两只鸟停止了翻动,飞上了树。喜鹊说:
“说谎的小扎,阿康真的那么说过?”
“不是。”
斑鸠说:
“阿康真爱多管闲事。我不明白阿康为什么要帮助人类,人类给我们带来的灾难还少吗?”
说完两只鸟气呼呼地飞走了。
叫“小扎”的麻雀并没有多少威严能吓跑别人,它们离开完全是因为乌鸦阿康的面子。麻雀小扎经常出现在乌鸦阿康的身边,几乎是阿康的一个助手。
你可能对那小扎和另两只鸟之间的对话感到疑惑,那一点儿都不奇怪。既不是你看错了,也不是我写错了。小扎不象别的麻雀那么喜欢吵吵闹闹,他不太讲话。如果有个陌生者恰好听到它讲话,可能认为它要么脑子有问题,要么是个“说谎大王”。
它的身体比一般的麻雀还要小。如果不了解,你可能认为他是出壳不久,是刚飞出窝的小麻雀。它头顶还没有羽毛,光秃秃的挺难看。
其实小扎早已成年,而且小扎从来不说谎话,他只是把很多词语正常含义给颠倒了。也就是说他一直都在使用“反义词”。比如早上,别的鸟会站在枝头上唱:太阳升起来了!小扎唱的却是:月亮升起来了!天空阴暗马上要马上就要下雨,他却说天空晴朗。
小扎的毛病是某种精神类疾病的症状。得这病是有原因的。当小扎还是只刚出生不久小麻雀,身上只有绒毛还没长出羽毛的时候,它被从巢里掳走了。掳走它的就是那个从前的山林之王——大佬鹰。
大佬鹰为何要掳走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麻雀呢,说来话长。下面我要暂时把乌鸦阿康和孩子们的事放在一旁,单来说说麻雀小扎的故事。如果有哪位语文老师正在读这本,可能要批评我,说我“跑题”了。可是请相信我,麻雀小扎的故事很值得我们来读一读。
当年的大佬鹰统治着西边的那片树林,包括树林边上的那座山岗。其他的动物把它看作“神”一样。当它在天上飞过的时候,地上的动物都要赶紧停止一切活动,保持静止不动。天上飞的动物就赶紧找个地方落下,把它们的脑袋藏在自己的一只翅膀下,做祷告或者数数。
小扎出生时兄弟姐妹一共四只,它是最晚出壳的那只。先出壳儿的自然长得个头大且强壮,而可怜的小扎又瘦又小。通常最后出壳的是难以活下来的。
雏鸟很快长出了羽毛,能自己站起来,扇动翅膀。最后连小扎也做到了,虽然他个头小,但也努力地和哥哥姐姐们挤来挤去,争抢一份属于自己的空间。
有一天山林间突然变得安静,大佬鹰来了。它在天空中盘旋,地上的小动物和天上的鸟都赶紧躲藏起来。
出世不久还不知危险的几只雏鸟还在叽叽喳喳的叫,呼唤着他们的父母早点回巢。大老鹰在空中发现它们,一个俯冲下来,站在麻雀窝边。雏鸟们看到一张可怕的面孔出现,意识到危险的来临,但没有安静下来,而是大声抗议:你不是我们的父母,你快走开。
大佬鹰冷酷的伸出他那长而锋利如刀的鸟喙,叼起一支雏鸟,只两口就将它吞入腹中。然后是第二只,第三者。厄运轮到小扎了,大佬鹰却停下来。他用鹰眼盯着这只查查乱叫的雏鸟,然后慢慢张开大嘴,轻轻的叼起小扎,并没有立刻吐下,而是含在口中。然后一跃,展翅高飞而去。
也许最小的这只将做为大佬鹰睡前的点心。不远处那两只成年的麻雀默默的看着,忍受着这场天降的灾难。他们只能接受命运的安排,因为大佬鹰是它们的神。
小扎并没有成为大佬鹰的睡前点心,大佬鹰掳走小扎另有目的。
大佬鹰是这片山林的“神”。“神”通常被认为是唯一,那是不是说这里只有一只鹰呢?没错。大佬鹰是只金雕,这片山林里唯一的一只金雕。随着城市不断变大,林地比从前小了许多。天空已容不下更多的猛禽。这只金雕靠着自己的冷酷和强大,赶走了它的竞争者,独霸了这片天空,成为山林里唯一的主宰。
能战胜强大的竞争者,却胜不了大自然的“铁律”。
有一次,大老鹰从高空俯冲而下,想捕捉草丛间的一只野兔。近在咫尺时大佬鹰忽然转向,用力煽动翅膀,升空离去。大佬鹰发觉自己犯下一个可怕的错误,草丛间的并非只野兔,而是一块普通的石头。大佬鹰也会衰老,鹰眼不再锐利,翅膀不像从前那样有力,刀一样的鸟喙不像以前那样锋利。
可大佬鹰不想让自己“神”的角色这样黯然退场,它需要有个帮手,一个可以由它操控的代言者,它选定了小扎。
几天后,山林里的鸟和小动物发现,大佬鹰在天上盘旋的时候背上好像背负了一件东西。有的说好像是只雏鹰,有的说那好像是只麻雀。最后大佬鹰亲自宣布:那是他的继任者——太子扎。太子扎作为储君,将开始为大佬鹰代言。负责向动物们传递大佬鹰的指令。
大佬鹰还宣布:为了这片山林,为了这块动物们仅存的栖息地不再被人类破坏,大佬鹰要在山顶进行“祭天仪式”。这将是山林里的头等大事,大佬鹰将倾注自己全部精力和生命力。从现在起,任何动物必须远离山顶,不得偷窥。如果惹恼上天,必将受惩罚,同时上天还将降罪惩罚山林里的每个生命。为此,动物们每天必须准备好足量的祭品——动物的血和肉。祭品要送至山崖的第五级台阶处,太子扎将负责检验和接收。不得有误。
太子扎,就是麻雀小扎,成了大佬鹰的接班人。这件事不可思议。
麻雀小扎被大佬鹰掳走的时候体型很小,羽毛还没长。大佬鹰正是看中了这一点,这有利于实施它的培养计划。大佬鹰找来食物喂饱它的小肚子,然后就开始教小扎说话。这是最重要的一步。大佬鹰要让小扎习惯使用与实际相反地词汇来表达,比如白天要说成黑夜,东方要说成西方,太阳要说成月亮。
麻雀小扎的头顶没有羽毛,这一点可以证明它遭受的噩运。大佬鹰的语言训练每天都严厉地进行,小扎说出的任何词汇都要符合“逆向操作”的要求,并且不许保持沉默。出错就会受到惩罚。大佬鹰规定,一天内第一回出错,大佬鹰会啄下小扎头顶的一根羽毛。第二会回出错,再啄掉一根。第三回出错,大佬鹰将直接啄掉它的小脑袋。
为给大佬鹰准备祭品,山林里的鸟们苦不堪言。它们每天早上起来,先要饿着肚子去操办这件大事。它们在山林里的每个角落寻找死去动物的尸体,一只青蛙,一条小蛇,或一只它们死去同类。有时运气不好,实在找不到,它们就在鸟族内部开会,在老弱病残者之中选出一只。然后去说服那只,为了全族的利益去牺牲掉自己。
它们把祭品运到指定的第五级台阶上,太子扎会等在那里。太子扎并不轻易发声,它会盯着祭品看。如果一分钟后太子扎还一动不动,也不出声,它们就可以默默地退下。如果太子扎转过身去,就表示这份祭品不合格,没有通过检查。它们必须马上回去,重新寻找一份。
过了一段时间,送祭品的鸟们发现了一个情况。在太子扎身后,它们昨天送的祭品还放在那里。后一天再送时,发现昨天和前天的祭品都还在台阶上。鸟们觉得奇怪,回来后召开了一次秘密会议。
当再一次送祭品时,一只老斑鸠哆哆嗦嗦地抬起头,向着太子扎:
“请问殿下,我们的王最近身体好吗?”
太子扎没有立刻回答,想了一会儿说:
“很好。”
老斑鸠就又问:
“我们的王近来胃口好吗?”
太子又想了一会儿,说:
“很好!”
这时有个声音发出:
“太子扎在说谎!”
随着这喊声,那几只鸟一起涌了过来。它们撞到小扎,从小扎身上闯了过去。他们你挤着我,我挤着你,一起向前,上了更高的台阶。最高那级台阶上有个岩洞,那是大佬鹰的宫殿。众鸟在岩洞口停下,听一会儿里面的动静,犹豫片刻,然后一起往里冲。
众鸟冲进岩洞,他们看到的是这样的情景:地上一堆羽毛,在羽毛间和羽毛下有数不清的蛆虫,正在啃食着大老鹰的肌肤、内脏和骨髓。
大佬鹰死啦!大佬鹰死啦!
山林里沸腾了,大鸟们飞上高空,大喊大叫。小鸟们尽量拍打着翅膀,拍打出欢庆的节奏。鸟族和爬走族都在欢庆,庆祝足足进行了一天,直到深夜。
第二天鸟族里有成员想起来一件事情,大佬鹰虽然死了,但它的帮凶——太子扎还在,绝不应该放过这小子。
太子扎在哪里?
一定是躲了起来。山林里的动物立刻行动,一起搜捕太子扎。它们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最终在一条岩石的裂缝里把太子扎揪了出来。岩缝就在大佬鹰宫殿入口旁边。昨天,动物们发动起义,呼喊声一响起,小扎就躲进去,吓得再不敢出来。
鸟儿们找了一个小号的树洞,把太子扎关押进去,并指派两只啄木鸟作为看守。啄木鸟那匕首一样锋利的鸟喙足以穿透麻雀的脑袋。
对麻雀小扎的审判是在山林里的一棵大树上进行的,主审法官是一只猫头鹰。
当猫头鹰询问谁愿意做公诉人的时,很多鸟都叫喊着表示愿意。猫头鹰认为任何一位居住在山林里的居民,无论鸟族还是爬走族,都有权利提出控告。它们何以举起自己的一只翅膀和一只前爪,或者是尾巴向它示意。法官有权指定某位来发言,发言期间其他的动物必须保持肃静,等待取得下一次被指定的发言机会。
法官猫头鹰又问谁愿意担任被告的辩护人。没有一只动物表示愿意,包括小扎的同类——别的麻雀。猫头鹰连问了三次谁愿意,期间只有一只蟾蜍呱地叫过一声。猫头鹰就指定由蟾蜍担任辩护人。这完全是误会,因为这只蟾蜍并不会讲话,只是偶尔呱一声。
第一个获得发言权,发起控告的是一只灰喜鹊。它指控麻雀小扎残害鸟族同类。灰喜鹊说:“麻雀天生只吃象谷子那样的植物果实,或虫子。但是,麻雀小扎在大佬鹰的教唆下,开始吃带血的同类的肉。它改变了自己的天性,变得和大佬鹰一样邪恶。”
这一指控马上引来鸟族的一片愤怒,它们高喊:打到邪恶!打倒邪恶!
“肃静!肃静!”
法官猫头鹰要求大家保持法庭秩序。安静之后,法官转向小扎:
“麻雀小扎,你是否吃过鸟族的血和肉?请问如实回答。”
小札一直在颤抖,根本说不出话。
法官就改进了方式。
“麻雀小扎,如果你承认指控是事实,可以说’是’或点头。如果你不承认指控是事实,可以说’不是’或摇头。”
小扎虽然害怕,但它听懂了这个问题。太冤枉了,小扎虽然在大佬鹰身边,但只吃一点植物种子和小虫。再说大佬鹰是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来分享自己食物。
小扎要否认这一指控,但是它的表达引起了误解。它说:
“是!”并点头。
是与不是,对与不对,这些词汇在小扎那里是被大佬鹰修改过的。在小扎的认知里,这些词与原本的含义正相反。
小扎的回答立刻又引起一片愤怒的责骂。
法官猫头鹰转向辩护人:
“辩护人蟾蜍,对这一指控你要做出怎样的辩护呢?”
蟾蜍只说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