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不开的结(2 / 2)
以往撒谎被罚被打他都认,只是这回,该说什么才不会被认为是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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喉咙有些发涩,压抑得不能呼吸。
“凌晨...我记不得时间了。”语气中是压不住的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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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什么那么晚睡?”像是终于满意了,问道。
做什么?做什么...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那夜反复被游戏声吵醒。
锁紧眉心,身后的伤更是让他痛苦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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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朵聋了吗!”
说话间,又是凌厉的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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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我不...我玩...我...”
绞尽脑汁,他实在想不出理由,没做过的事,又怎会知道。
但凡蒋林少专横一点,便想清楚了,可偏偏,他对这乖巧得过分的孩子关注太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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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条死命般的追上来,横贯在所有棱子上,难以忍受,蒋勒辰连忙开了口,脑袋一热道:“我...我玩了游戏,所以睡得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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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晚睡、撒谎、打游戏。每一条都够他喝一壶,可他都没做过...
他想为自己辩解几句,奈何积威太深,百口莫辩。
唯有一一认下,盼着蒋林怒气能消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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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不准玩游戏?”
这些在蒋林看来都是玩物丧志,早在进初中就已约法三章,从前不做的事,现在却敢做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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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勒辰知错,再不敢了。”
“啪!”回应他的依旧是极重的一下。
头深深的埋下去,快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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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知道错?你...”
蒋林的手机适时响了,放下手中的“利器”,从兜里拿出来,滑动接通。
...
“跪直了,我没回来不准起。”有些急促的语速,应该是急事。
“是。”无暇顾及身后疼的发麻的伤,直起身子,背挺得笔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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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为何自己会让父亲如此不信任。
一直以来顺从得都不像自己,除去叛逆时少许几次的撒谎,他连罚都不敢私逃,哪里有胆子背着蒋林打端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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臀上像火漂了一样,一跳一跳的疼,甚至能感觉到底裤与臀肉的粘黏,伤定是不轻的。
暗自咬着牙,承受着冤枉和委屈,心里绞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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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了足足三个小时,天色转暗,期间倒下又固执的爬起来,膝盖早已经麻木,受不住跪坐下去,脚后跟又隔着伤痕累累的地方,如是反复,英气中却透着瘦弱的少年,倔强的守着规矩。
...
听见钥匙旋门声,客厅灯被打开,整根神经绷紧,用修得平圆的指甲掐进掌心,迫使自己身形端正,牙齿咬着嘴唇,快要溢出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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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省好了?”陷在沙发里,指腹揉着脑门,声音里是掩饰不去的疲惫。
“是...勒辰知错。”第二次,认着违心的错,腹部一阵酸楚,像是随时都要溢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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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看,都错哪了。”
咽了咽唾沫,指尖掐得发白,“晚睡...玩游戏...还撒了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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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哼一声,“你是真不怕打。”
“开学就跟你说过不准晚睡,你权当听不见?还是说我打得轻了?熬夜打游戏暂且不算,谁给你的胆子跟我面前撒谎!”本就没有压下去的火气蹭的蹦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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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勒辰大气都不敢出,缓了好久,拿起藤条奉给蒋林,手有些发抖:
“勒辰知错了,您别生气。”喉间止不住的酸涩,
身后的疼感又添了几分,这是他最大限度的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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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有些受用,却依旧板着脸训斥:“再有一回,嘴打烂,”
看着眼前的孩子控制不住的颤抖,不自觉降了声调,“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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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了。”眸子底下掩饰不去的酸楚,一闪而过的情愫令人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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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林接过藤条,仔细看了看低着头的儿子,修长的手上青筋暴起,根根分明。
从前也不是跳脱的性子,他犹豫了。
可若非熬了夜,怎会起那么晚误了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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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规规矩矩趴在冰冷的茶几上,穿着底裤,看不到他身后青紫肿胀的伤痕,抖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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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我出去一趟,身上的伤自己仔细处理着。”
元佳玉急性肠胃炎犯了,在医院陪护,想着儿子还跪着特意回来,不放心她一个人,匆忙买了点热粥往回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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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客厅只剩下蒋勒辰一个人,孤单而又落寞,又带着点不可置信的松了口气。
艰难的爬起来往卫生间走,每一步都是折磨,一鼓作气扯下底裤,只是腿根处破了点皮,身后斑斓一片,痛的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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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的委屈,心里痛的无以复加,却是一点泪都流不出来,所有的难过都压在心尖上,不能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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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没有熬夜,真的听您的话早早歇下了,真的...从未对您说过谎。
……
蜷缩在床的角落,身上还是八月份盖的凉被,明明已经上过药了,痛楚却没有分毫的减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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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睡了好久,被身后的伤折磨着,醒来的时候额头全是冷汗,挣扎了几次,鼓足勇气起身,又是一身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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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想去做点早餐,试探蒋林还有没有在生气,可是哪里还有蒋林的身影,昨晚竟是彻夜未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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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乱擦了把脸又重新上了药,有些轻微洁癖,顺带给自己洗了头。
心中担心,却不敢给蒋林打电话过去,将就桌上剩的吐司大口塞进嘴里,又把客厅东西规整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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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在家里待了一整天,从天亮又到天黑,写了会儿作业,又背了单词和古文,把电磁学公式都推了一遍,心不在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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喉咙像是哑了一样,有一种被抛弃的难过,侧躺在沙发上,眼泪竟顺着眼角留下来,夹杂在柔软的发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