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2)(1 / 2)
王病被鸟叫声吵醒,看了看窗黑压压的天空,恍惚有种回到东山那个小破茅草屋的错觉。
如果榻边没有别人的话。
王病做贼似的,端详着面前的人很久,想拿开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就在他的手轻得不能再轻地碰到岑立的瞬间,岑立睁开眼睛。
“……”
“……”
王病像躺在火炭上似的坐了起来,掀开岑立的外衣,滚过岑立下榻,“我…你,你继续睡,我去看看这里有没有小米!”然后如临大敌一般落荒而逃了。
榻边还有王病的余温,岑立抱着自己温暖的外衣,偷偷地笑了起来。
不一会,岑立刚把脚蹬入鞋子就闻到饭香,王病走了进来,岑立正在穿外衣,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今天的王病格外……好看。
王病一身白衣出尘,眸似点墨,眉间总是带着九分温柔,一分疲倦,他薄唇轻启,笑起来嘴边还有个小小的酒窝,狭长的眼睛微弯,浑身上下没有一点逼人的气场,像一块找不到棱角圆润柔和的美玉,较高的素养使得他无时无刻不谦让有礼,岑立觉得文弱书生四个字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
只是这块美玉,有看得见的脸上一道从鼻梁到耳垂疤,和看不见的浑身的伤疤。
每一寸每一道,都与他岑立有关。
王病把手上两碗粥放在饱受沧桑的案上,想了想,还是拿起来递给岑立,“屋里还有米,我煮了稀粥。外面看样子要下雨了。”
岑立接过热乎的碗,看了看窗外的天空。
夏天的雷雨说来就来,眨眼天空乌云翻滚,闪电割裂苍穹,雷声如马蹄阵阵,豆大的雨滴很快滚滚而落,被风雨追地无处可躲的小鸟停在窗沿上,抖了抖身上的雨水,头和眼睛灵活地转动着,歪着头看着窗内两个坐在榻边喝粥的人。
“夏雷骤雨,雨下不久,吃完就走吧,只是泥路不好走些。”王病边说,边走到窗边,夹了几粒米饭在窗沿上,两只小鸟跳开几步,愣愣盯了王病一会,低头吃了起来。
“嗯。”岑立应着,也想学着王病喂鸟,可是他还没走到窗边,两只鸟似乎感觉到危险逼近,立刻狼吞虎咽把饭粒全吃进嘴里,扑打一下翅膀像被猎人追着一样飞走了。
岑立:“……”
王病转过身,看见岑立柱子一样杵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啊……他今天这么好看,原来是因为,这幅场景,多么像他们初见的时候。
林毅回到久违的建康,什么也不想就去找王弘,当年的老战友,如今的极品丞相。只是很不巧,林毅刚到建康就得了场大病,才过了一天,丞相王弘也倒了。
皇帝屈尊降贵来到臣子家里探望还是第一次,林毅是跟着陈淮和王弘打江山的,对此却见怪不怪了,若是陈淮没来,林毅才觉得怪。
皇帝冷着张脸,语气不怀好意到了极点,“蒋太医,什么病?”
“回禀陛下,丞相体热惧寒,四肢酸软无力,是劳累过度所致,老臣开个方子按时服下,静养几天便可痊愈。”
陈淮松了口气,摆摆手,道:“朕知道了,你再去给元平候看看。”
“喏。”
太医拎着药箱退了下去,陈淮关了门,绕过屏风走到榻前,就呆呆看着王弘脸色微红的睡颜。
看了一会,王弘就醒了,他的作息时间一向严谨规律,睁开眼睛的一瞬,他就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早朝,百官议论豫州战事的早朝!
王弘腾地坐了起来,翻了被子,脚刚触碰到地板,一张脸就刺进他的眼睛里。
是梦么?他记得刚刚做了少年时期和陈淮在琅琊郡游山玩水的梦,睁开眼睛时还有些混沌,那双狭长的凤眸看着他时还是没有变,令他有些错回到梦中感觉。
王弘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迷迷糊糊道:“景言?”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句“景言”唤得极轻,但是每一个音节都能化成□□融进陈淮血里直抵心脏,清清楚楚地把心痛了一把,陈淮才有力气回答他:“邵,你好久没这么叫我了。”
一句话,犹如水滴破开平静的水面,荡起一层层涟漪。王弘像被人重重抽了一耳光,心里一下拨云见月:这是皇帝的声音。
“陛……陛下!”想清楚这一点,王弘立马从榻上滚下,拜倒在陈淮几步远的地上。
“臣不知陛下会来…不对!陛下怎么会在此处?陛下怎么能亲自来臣家中?羽林军呢?”
“我只带了蒋太医出来,我怕他们打扰到你…”
王弘抬起头喝道:“陛下!”
“陛下是天子,天命在身,只可供臣民瞻仰,如何能下降到臣民家中?且陛**系梁祚,只带一个肩不能挑的人随行出宫,如此任性岂非昏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