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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可能性。
陆衍之此时目光还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平静。
手指按了按不久之前被舒蓝的尖利虎牙咬破的嘴唇, 那上面残留了一丝疼痛, 压下去火热热的, 却能教他回味出悠长的余韵。
指尖从唇上移走,点上平板, 而后在舒蓝获得第一名奖项的那行字上轻轻抚过。
他的小少女曾经如此优秀。
陆衍之继续擦拭着头发看下去。
名为舒蓝的人生到此为止,往后一切都成为了另一个人,林蓝。
“……被生父林嘉茂找到认领, 重新成为林家成员。生母不详,据收养林蓝的舒家人称生母已去世。是林家私生女。后母程曼珠, 哥哥林邈,妹妹林若。……”
擦拭头发的动作猛地顿住, 陆衍之眼眸诧异地微微张大,将那段话反复看了一遍又一遍。
资料里写明,那段时间舒家父亲舒长庆遭遇车祸,同时舒家遭受勒索,林家认领回舒蓝的同时,支付给了舒家一笔数额不小的抚养费,解决了舒家的燃眉之急。
在那之后,舒家举家离开安城,在林家的安排下, 与舒蓝失去联络。
而林蓝, 那个曾经名为舒蓝的少女, 还没来得及感受林家的亲情, 就去了千里之外的城市开始了学业繁重的大学生活, 后来又被林家扔去挑选好的国外大学学习商科专业。
再后来几年,林蓝的经历一行字就能概括。
毕业,不知所谓地在外游荡了大半年,被林家扔进自家集团旗下的没落杂志社,干一份不知所谓的工作,毫无建树。
资料的字句冰冷,不带感情地陈述着所有这一切,简洁的报告快速道明了一个人的小半生。
复杂的生活要改变一个积极努力的人确实轻而易举,更何况那样荒唐的人生变故。
发梢上的水珠滴落在打开资料的平板屏幕,陆衍之浑然不觉,目光盯着后半页林蓝的经历发呆。
精致的装扮,大方的出手,林家的杂志社,“林”这个巧合的姓氏。
一切都能与现在的她对上号。
……
那个晚上,陆衍之在二楼阳台抽了大半夜的烟。
烟草燃烧着猩红的火光,在黑夜里明明灭灭。
尼古丁的苦味浸染了肺叶,他松散披着睡袍倚靠在阳台栏杆,仰头望着浓郁藏蓝天穹中,亮黄色的上弦月。
之前一切自以为是的假设似乎都变得可笑无比。
之前对私生女这个身份的嗤之以鼻,似乎也在瞬间被颠覆。
如果是她。
只要是她。
为什么是她?
柏木区的别墅空气清幽,远处一声两声未睡的蝉鸣。夏季林风带着凉意,吹动一排树梢的叶片。
湿发渐干,被风在空中撩起,陆衍之深深深深吸上手上这支烟的最后一口,向天空慢慢呼出。
舒蓝,林蓝,她的一行行经历刻入他的脑海。
时空仿佛被拉扯回了九年前,最后见到舒蓝的那一夜。她穿着烟粉色的外套,顶着一副要怒不怒,要哭不哭的神情。
那个憋屈的、有求于人的神情。
那时候她的家中就已经出现麻烦了吧。她来求他就是为了家里那些事。
他不能感同身受。
他只是在脑中冒出了无数个可能性。
——如果当时不是意气用事和她吵架,会怎样?
——如果早点出手帮助她,会怎样?
——如果从最开始她就是生长在林家的女儿,他是不是就可以从很久以前就认识她?
——他会不会和林邈他们一起欺负这个人人讨厌的私生女,就因为那个不上台面的身份?
……
实在有太多可能,每想一个,嘴里的苦味就越发嚣张地弥漫到胸腔,带动胸口隐隐发闷。
一支烟燃尽,陆衍之将烟头摁灭,长指从烟盒抽出新的一根,弹开打火机盒盖,继续点燃,烫着唇上的伤口。
……
同一天晚上,舒蓝由于喝了大半杯酒,头也变得昏沉疼痛。
这些年她练过酒量,但也仅仅只是从过去的半杯倒进化成两杯倒而已。
她知道自己酒量差劲,所以在外时一直很注意,向来不会喝得超过自己的界限。
只不过今天晚上……
想到陆衍之强盗一样的野蛮作风,头就更痛了。
回到家,进浴室,沐浴洗漱刷牙,将所有有的没的的气味全都洗刷殆尽,将那个男人的味道从自己记忆中驱散,整个人才安心放松下来。
再过几天,结束了这次出差,她就能回尚城,以后也再不会见到他了。
不会再有牵连,不会再有瓜葛,过去她耿耿于怀的那通电话也不再放不下。
除了她的爸妈弟弟,没有再能让她挂念的人。
而他们,一定在正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好好地生活着,总有一天,她也会重新遇到他们。
这么一思索,舒蓝整个人都轻松了,头脑也越发清醒。从闷热的浴室步出,清新的空气让全身毛孔都愉快地舒张开来。
穿上柔软的睡裙,床头柜上的手机正好“叮——”震动了一下,进来了一条新消息。
舒蓝拿过手机,边按开吹风机开关,边点开手机信息。
是那个叫寒羽的小男生发来的。
【Selene寒羽:姐姐,好久没看到你了。什么时候有空来我们店里玩呀?(o^^o)】
又是催她去夜店。
舒蓝对这个小她将近七岁的清秀小男孩实在不可能有迷恋爱慕的心思。
她觉得这个年纪的他们应该好好念书多参加实习,不该过早地被金钱浮华迷惑。
不过,反正寒羽也是自己选择了出卖色相的这一行,金钱男色的交易,逗一逗他舒蓝也没特别罪恶的感觉。
【Lan.:你们想我了啊?】
舒蓝回复。
寒羽给她回复的也很快。
【Selene寒羽:当然想!(一个害羞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