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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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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雾气被风吹散, 晨曦冲破了云雾,长安城里渐渐热闹了起来,一早厚重的城门被缓缓打开,城外已经聚集了许多来赶集的百姓,陆陆续续的进入城中。

新的一天到来了, 繁缕醒来的时候, 卫衣不在身旁,薄被子掀开半边, 看来督主一早就走了。

繁缕将床帐和外间的垂帘勾起, 一个人慢慢的梳洗, 坐在妆台前将头发梳理柔顺,她想起昨日的那些话, 此刻回想起来还以为是做了梦, 竟然真的都说出口了。

“唉,真像梦一样。”

看到桌子上的镯子和玉簪, 繁缕微微笑了, 拿在手里细细的看,一点点的看进眼里心里去, 闭上眼趴在桌子上, 微凉的桌面贴着脸, 只想着没什么比这时候再好了。

女医馆里,院子里静静的, 没什么人, 繁缕一个人待在房间里, 窗外有晨风进来,吹散了闷热之气。

到了女医馆,便有翠羽宫的人前来,道:“翠羽宫派了人来请繁缕姑娘去。”

繁缕无法,只得应下:“好,我这就来。”

自从上次被从偏殿放出来后,她已经许久没有来过翠羽宫了,此时,看着都有些陌生了。

清平已在门外等候:“白医女,快请进。”

桐妃娘娘自从产下皇长子后,就一直有些身体虚弱欠佳,自然也无法承宠,殿中没有如以前一样放着大块的冰山,许是顾忌桐妃娘娘的身子受不得凉,有些闷热。

繁缕福身行礼道:“奴婢见过桐妃娘娘。”

桐妃娘娘半靠在水绿色织金湖缎软垫上,衣衫单薄倚在床榻上,风致依旧,即使病了也还是端雅优美,比起之前的容光焕发,这幅病容平添了几分孱弱之美。

而碧秀正在一旁手持一柄绢丝扇子,轻轻为桐妃娘娘打扇,而另有宫人剥了葡萄喂给桐妃。

“行了,无须多礼,过来给本宫把脉吧。”桐妃懒洋洋的招了招手。

“是。”

对于桐妃娘娘,繁缕倒也说不上怕,但也没有了之前的好感,只是有些微的抗拒,她不知道自己面前一脸柔弱病态的女子,是否也曾如庄嫔一般,曾经以另一幅狰狞冷酷的面孔威胁过桔梗。

她们的所作所为,就像是那书上说的,兵不血刃,桐妃娘娘只凭了几句口舌,便致桔梗反水,庄采女惨败其下。

这般女子,真的是厉害极了,倘若是繁缕,她就是想破脑袋,也不可能到了桐妃这境地。

把过脉象后,繁缕发现并没有什么大毛病,十分恭敬道:“娘娘贵体只是微恙,待奴婢为娘娘开了药方,吃上几日便会好了。”

“嗯,那就好,本宫这身子总是虚乏无力的,总担心有什么不好。”桐妃懒洋洋的说。

“清平,赏。”

清平拿了一只荷包赏给她,一般这里面都是金叶子或者银裸子之类的,繁缕低眉谢赏,徐徐退了出去,走出翠羽宫,繁缕才呼出一口气,她知道自己这样是不行的。

这一日,繁缕与人经过御花园,恰巧有贵人途径,纷纷避让一旁。

少女身姿高挑,眉眼精致,琼鼻樱唇,一头乌发半挽,簪着一簇瑞香花,身边簇拥着一众宫人款款而来,还有一位姑姑陪同。

繁缕与众人一齐垂首福身道:“奴婢见过郡主。”

“都起来吧,不必多礼。”少女的一把嗓子如黄莺出谷,娇软矜贵。

说起来,溧阳郡主是繁缕见过唯一一位皇族血脉的女子,燕朝皇族本就阳盛阴衰,公主没有几位,而现在的皇宫中也只有皇帝和皇长子。

溧阳郡主不大的年纪,繁缕在宫里这么多年,自然也早就听说了这位内定“皇后”,出身贵重,竹马青梅,有些人的命好,从还在娘胎的时候就注定了。

溧阳郡主虽然年纪小,但已经很有风范了,完全不是庄嫔这样的人可以比拟的,就连已经诞下皇子的桐妃娘娘,将比起来也有之不足,温婉有余,贵重不足。

“陛下也许久没有见到郡主了,前两日感了风寒,又不肯见太医吃药,听了郡主要进宫来才让太医来看。”那姑姑显然地位不低,与郡主说起话来也很自然。

“陛下这讳疾忌医的毛病还是没有变。”

临走之前,繁缕听见溧阳郡主说了这么一句,娇娇俏俏的带着点嗔怪,话尾,还有些愉悦的笑意。

听上去,溧阳郡主与陛下确实异常熟稔,怪不得常听人说众宫妃恨得直咬帕子,这么深厚的感情,真当得起两小无猜了。

林怀身后带着御林军,有点愁着眉眼的穿过花园,他低着头,并没有看见过去的一众女子,也想不到,那里面有自己寻觅多时的人。

繁缕自然也没有注意到林怀,她已经不大想起这个人了,只是以为林怀早早已经出宫去建功立业了。

除了那一支早已放起来的簪子,他们之间就再没有其他了,到底是没有人能够一直留在过去不放手。

而此时,左凌轩正在御书房里,一把摔了手上的奏折在地上,不悦道:“寡人也是这群糟老头子可以管的吗,迂腐至极,气煞寡人也。”

卫衣垂首不语,只看着脚下的镜砖明亮干净的能反射出人脸来,依稀可见自己的眉眼沉沉,面无表情,听着陛下的愤懑之言,平静如水。

心中郁郁不得舒展,左凌轩忽然想起来今日恰逢溧阳郡主入宫,当即站起来往外走,道:“走,去寿安宫。”

卫衣这时才抬起头,应了一声是,又问道可要步辇,左凌轩摆了摆手,道:“今日走着去就好。”

他跟在陛下身后缓缓步行,前往太后娘娘居住的寿安宫。

卢太后见到溧阳郡主,态度平和,但有明显的疏离之色,卫衣见到她的时候,只觉得比前一次见到的太后娘娘更老了一些。

看来太后娘娘并不喜欢溧阳郡主,面色淡淡的,说了没两句,转头便对左凌轩道:“皇帝,不是还有许多正事要处理,怎么还留在这里呢,莫要耽搁了朝政事务。”

左凌轩有些失望的垂了垂眼睛,悄悄地瞟了溧阳一眼,站起来对母后行了一礼,道:“是,儿臣遵命。”

本是想要借此时机,见一见溧阳,与她说说话,没想到太后直接一句话将他赶了出去,只好略带失落的离开了寿安宫。

溧阳郡主始终笑得温婉优雅,丝毫没有表现出不虞的神情,平心而论,这是个招人喜欢的少女。

很快朝廷得到消息,边疆屡遭侵犯,一场大战蓄势待发,庆山王频频异动,但又无可指摘,而面临战争,朝中竟然已无可用的人,此时的燕朝危在旦夕。

众人吵成一团,该要派谁前去,方方面面都要思量周全,燕朝不是没有可以委派的武将,而是没有能够足够威压的人。

“边陲重地,形势严峻,不如,就摄政皇叔去吧。”左凌轩淡淡道,朝堂之上瞬间寂静了一瞬,落针可闻。

摄政王神色莫辩,徐徐抬起头看向陛下,目光微寒,左凌轩对上那目光,竟然瑟缩了一瞬,仿佛身形短了一截,随后不甘示弱的看了回去。

叔侄君臣的对峙,朝臣自然是看到了,却没有人出声,即便是直视君王又如何,这上面的算什么皇帝,下面的才是无冕之王。

朝臣或是目视前方,或者是眼睛盯着地砖,就连卢国公,也只是一言不发的凝着眉眼,难道,他这个皇帝就真的这么一无是处。

左凌轩眼中腾起一簇火苗,鼓了鼓气,才想张口说什么,摄政王的目光便挪开了,转而落到了他头顶的牌匾上。

“摄政王可有异议?”左凌轩问他,一只手斜斜撑在膝盖上,宽大的袖子下的手臂微微颤抖着,脸上竭力保持神情不变。

左辞这次认真的想了想,拱手答道:“兹事体大,陛下容臣思忖一二。”

“好,寡人就等着摄政王的答复了。”左凌轩点了点头,不再说这件事,他虽不算聪明,但还是懂得这时候再说下去,最后下不来台得只有他了。

柏贤王与摄政王走出来,相较于摄政王的清减冷峻,柏贤王在朝上向来是不参与的,只是有大事需要决意的时候,才会问他的意见。

“四弟,你可要小心了,咱们这位小侄子背后可有高人指点了。”柏贤王含笑道。

摄政王没有他那么闲情逸致,神色淡淡,沉吟了一瞬,才道:“羽翼渐丰,自然是要跃跃欲试的。”

柏贤王点了点头,道:“这孩子,倒是与长兄不太像,不过也不太像卢国公府的那帮人便是了。”

皇长兄为人宽厚,若不是早逝,定为仁君,至于左凌轩的母族卢氏,个个狡猾不已,柏贤王并不喜这般人等。

“柏贤王,请留步。”这时,后面的萧均宁疾步追了上来,面带笑容,摄政王看见这人,知道是左凌轩最近很喜欢的一个臣子。

柏贤王喜好风雅之事,萧均宁近日与他走得颇近,登门拜府,摄政王对此人并不甚熟悉。

“既然有人来找王兄,那四弟就先行离开了。”摄政王道。

“好,你先去吧。”柏贤王摆了摆手,看着摄政王的背影,兄弟情谊说不上,但都不是稚儿,信与不信,心中自有论断。

“是均宁啊,你上次所说的焦尾琴可有消息了?”对于臣子,柏贤王虽素有亲和之名,但还是有着骨子里的尊贵,问起话来甚是随意,下颚微抬。

“自然是有的,不然均宁怎敢打搅王爷,那张琴,已经在均宁手中了。”萧均宁对柏贤王笑语宴宴。

“云裳正要摆宴赏花,如此,恰好明日均宁也来吧,也让旁人见识一番何为焦尾琴。”

柏贤王口中的云裳乃是其唯一的侧妃,一舞惊鸿,绝艳倾城,柏贤王对其宠爱有加,闻言近日有意欲将其扶正。

听到这句话,萧均宁眸色闪过一丝暗芒,垂头含笑应是。

这些事情,自然卫衣很快也知道了,有人在的地方,没有什么能瞒得住的消息。

“这个萧均宁,到底是什么意思?”卫衣淡笑一声,从萧均宁出现在陛下身边的第一天,就没见他安分过,无论见谁,做什么都拿附庸风雅那一套做借口,四处结交,如今又搭上了向来闲散的柏贤王。

翌日上朝的时候,左凌轩又问起昨日之事,果不其然,摄政王并没有打算自己亲自前往,而是上前一步,拱手道:“臣举荐滁州江郡王前往边陲,平镇作乱。”

左凌轩垂了垂眼睛,憋了一口发不出去的火气,手指掐紧了皮肉里,轻轻呼出一口气,抬眼盯着摄政王澹然的面色,冷冷道:“准奏。”

他有点似讥似讽的想道,准不准奏又如何,这朝堂还不是他摄政王的一言堂。

他年少时,曾经问过摄政王,可有上位之心,摄政王是如何答的呢,他已然忘记了,不过,都不重要了,因为现在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他们想要的,都不过是将他从这九五之尊的位置上推下去,他们的所作所为俱是大逆不道。

他明明才是皇帝,一个臣子怎么有资格说什么考虑与否,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到了这里,这句话却成了笑话。

摄政王有事吩咐卫衣,来的人却是摄政王妃,依旧是上次与摄政王见面的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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