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夫(1 / 2)
繁缕根本不敢到卫衣面前去, 难道还要时时提醒督主,这里个还有个活蹦乱跳,偷听到机密要言,时刻可能出卖他的存在。
而卫衣那里,没有任何进展, 繁缕的身世除了一个继母, 尚且算是清白干净,没有什么疑点。
“咳, 夫人的继母是如何被发落出铸剑山庄的, 不得而知, 这应只是个巧合。”
“属下认为,夫人没有任何动机。”
卫衣素来疑心颇重, 只是低声道:“当真都是巧合吗?”
召来负责监视繁缕的暗卫, 问他繁缕可有任何异动,暗卫如实答道:“回禀督主, 夫人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暗卫始终低垂着头, 声音平淡:“不过,这其中名为桔梗的宫女却有些其他关系。”
卫衣记得这个名字, 繁缕曾向他问过这个名为桔梗的医女的消息, 不过他并不清楚。
他问道:“她怎么了?”
陆午神色淡然道:“桔梗的哥哥惹了人命官司, 被苦主一张状纸告到了县衙,如今被收押起来, 只等着落实罪证, 而后发落了。”
“证据确凿?”冤假错案这种事, 卫衣也不曾少见过,忍不住问了一句。
陆午点头道:“是,三月前,桔梗家人来见她,想必是说了这件事,随后桔梗为了其兄长,才决定投靠庄嫔。
当然,这其中可能也有庄嫔意欲收拢人脉的可能,不过据悉,自夫人大婚之后,就没有与此人再怎么见过了。
只有昨日,在回女医馆的路上遇见,却是在吵架,所以应当没有江月宫的干系。”
“这么说来,那她就真的不是奸细了。”卫衣微蹙的眉略略舒展,眉间沉郁之气散去不少。
“那督主,日后怎么办?”
卫衣左臂支着头,淡淡道:“无妨,本座已经派人监视她了。”平白无故杀了繁缕,只是徒惹麻烦,这西厂上上下下,早有不少眼睛盯上了。
内阁之中盯着他们的人自然不少,卫衣总是满不在乎的,私底下却牢牢的记住了这些人,睚眦必报,才是他的本性。
繁缕不知道危险曾这样近的落在她的头上,也不知道,那高悬的利刃悄悄挪开。
“去请夫人来。”
繁缕今日没什么事,正在房间里整理书卷,督主让人请她过来,繁缕心怀忐忑,走到卫衣三步远处,躬身道:“奴婢见过督主。”
繁缕不敢有任何异样,卫衣对她的态度心知肚明怎么回事,他自然没有什么必要向一个宫女解释这些,只是觉得,平白耗费了他们这么多的精力。
“你放聪明些,本座自然不会为难你。”卫衣左手摩挲着杯子,半晌后,才淡淡道。
督主的右臂僵硬,繁缕也晓得内情,她身为大夫,自然知晓这样的伤不是一日就能好的,但并不戳破,身为西厂提督,想必仇人不少。
“是,奴婢知道。”
两个人面对面,彼此颇有几分心怀鬼胎的意味,卫衣审视着繁缕,本不应当这样的即便是忌惮,也不应手下留情的,说来好笑,他竟然有些习惯了有这么一个人。
他摆了摆手,道:“你退下吧。”
从书房出来的时候,繁缕松了一口气,院中海棠树绿意盎然,生机勃勃,她也仿佛焕然重生,小小的果子挂在枝头,翠绿欲滴。
她想,再过两个月就能吃到海棠果了,到时候做一些,让督主尝一尝。
“白医女,翠羽宫桐妃娘娘有请。”繁缕上了马车,桐妃娘娘如今已经是今非昔比了,不仅位份提高了,而且成了一宫之主。
再来桐妃宫中已然变了许多,比起从前的淡雅明洁多了几分富丽,屋里屋外侍奉的人也多了许多,桐嫔正在皱眉吃一碗燕窝粥,清平一边苦口婆心的劝着桐嫔多吃些。
“娘娘纵然不想吃,也要为腹中的孩子着想啊,龙胎要紧。”
桐妃却眉头紧蹙,任凭侍女费劲了口舌,也不肯再多吃一口。
“娘娘,白医女来了。”
繁缕与清平对视一眼,上前躬身见礼道:“奴婢见过桐妃娘娘。”
繁缕请过安后给桐妃把脉,大抵因为有孕在身的缘故,桐妃妆容素净,婉约秀气,自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所着的鞋履也从高高的莲花纹厚底,换成了流云锦绣粉荷的平底履,屋子里的熏香也都不用了,可见对其腹中孩儿的珍视。
桐妃若平安生下龙子,那便是当今的皇长子,说句揣测圣意的,那就是贵妃,日后皇子长大了,皇贵妃也不是没有可能,真真正正的贵不可言。
“白医女,不知我家娘娘现在如何?”碧秀身为桐妃的贴身宫女,万分关心自家主子的身体状况,人逢喜事精神爽,对谁态度都好的不行。
“姑娘请放心,如今娘娘的情况已经大好,只要在后面的日子里小心保胎即可,奴婢会每隔三日来为娘娘请脉。”繁缕写了药膳方与食膳方子,又将需要注意的事宜,仔仔细细的交代了一遍。
碧绣十分苦恼道:“娘娘近日食欲不振,什么都吃不下去,就连平日最爱吃的鱼,也只喝得下去些许鱼汤。”
繁缕沉吟片刻,其实她来过后,这里要请太医院的太医来把脉的,毕竟医女不过是为了看病方便才设立的。
繁缕也不敢妄言,毕竟这不是一个人的事,也不是吃不吃的事情,而是皇嗣。
“宫中饮食中庸,娘娘倒是可以多吃一些酸果子开开胃,但山楂切不可多食。”
清平笑眯眯的将繁缕送到宫门外,又是一番答谢,繁缕登上马车原路返回。
在女医馆门口碰上紫苏也从外面回来,繁缕叫住她,从马车上跳下来。
“紫苏姐姐。”
紫苏抬头看见她,笑道:“繁缕,你从翠羽宫回来了?”只有翠羽宫来召人时才会有马车。
“嗯,是呀,今天才看完。”
紫苏向她问起桐妃娘娘如何,这是进宫以来第一位有孕的贵人,上上下下都重视着,女医馆不仅繁缕常去,其他医女也去过许多次。
这不仅仅是桐妃一个人的事,皇帝的家事就是天下事,整个太医院随翠羽宫驱使。
“桐妃娘娘保胎的膳方我还是开得保守些,斟酌了一番,毕竟这宫里……姐姐也知道的。”
繁缕提着药箱,与紫苏说着那位桐妃的药膳方子,桐妃身子骨一向不大好,此次怀胎十月万万不可大意的,否则不是小罪。
“嗯,多加小心是应当的,不过咱们女医馆开的方子,一般都会由太医过审一遍的,也不用太担心。”
到了女医馆,紫苏拉着繁缕到自己的房间去,让她坐下后,说:“繁缕,你想喝什么茶?”
“什么茶都好,只要是紫苏姐姐这里的就好。”
紫苏笑着睨了她一眼,道:“这么会说话,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紫苏泡了一壶茉莉花茶,给她倒上,自己起身去翻床头下的信封,拿出来给繁缕看,一脸笑容地说:“看,我爹娘两个月前给我递了信,说是已经帮我定下来亲事。”
繁缕惊呼一声,问道:“真的?”
“嗯,真的,我进宫前他就说,他等我出宫就娶我。”紫苏用力的点头,那个人,这是她在宫里最大的盼头。
繁缕应景地打趣道:“真好,紫苏姐姐,他一定很喜欢你吧。”
“你这个丫头,你呀,日后……”紫苏脸色羞红,张嘴想说什么,又及时住了口,她忽然想了起来,繁缕的处境。
繁缕并不知道紫苏对她的怜惜,她懵懂的算是喜欢过一个人,又断的这样干净利落,算不上缠绵与否,只能说是喜欢的不够深。
她在宫里呆的久了,对外面也很好奇,问道:“紫苏姐姐,那人真有那么好吗?”
紫苏在宫中也算是不少年,人情世故,富贵荣华也见得不少,若是挑剔起来,门当户对的,能入眼的也不多。
提起未来的夫君,紫苏笑眯了眼睛,甜蜜地将另一封信函递给她,指着道:“当然了,你看,我爹娘还给我带了他写的信进来。”
繁缕一边接过来,一边惊叹道:“啊,竟然还是个读书人啊!”
从古至今,读书人都是受尊敬的,一个村子里能出一个秀才,在十里八村的都是很有脸面的事。
“什么读书人,不过是为了做买卖,才跟着人略略识得几个字,歪七扭八的,还不如我那徒弟第一次写的好看。”
紫苏笑嘻嘻地说着,嘴上嫌弃,眼中却是满满欢喜愉悦。
展开信封打开信纸,信上的字迹虽算不上漂亮,但也算端正清楚,寥寥几句,先是问候了一下紫苏过得如何,又说自己买了多少亩田地,家里开了两个铺面,最后才说了一句,紫苏,我等着你呢。
饶是繁缕这个外人,也看得心里暖洋洋的,更何谈紫苏自己了,没有什么诗情画意,很家常又有点温馨的感觉。
“哈哈,这么说来,不仅是个识字的,家中定是有屋又有田,只等着新娘子了。”繁缕故意拿腔作调地调侃她,冲她挤眉弄眼的模样,好不滑稽。
紫苏被她羞得俏脸通红,一伸手夺过了信纸,随后一边抬手去拧她的脸,一边嗔道:“哎呀,你这丫头,几日不见不知羞了。”
繁缕躲着紫苏的魔爪,绕着桌子跑,嘻嘻哈哈地玩闹,半晌过后,紫苏才与她坐下来,注视着她,言辞恳切的说:
“繁缕,实与你说,他有没有文采不重要,我看中他这个人老实憨厚,但又不算傻,会过日子罢了,做了宫女,见识过这天底下最繁华的地方,没有什么不好的了。”
“那等日后成了亲,紫苏姐姐可不要忘了给我们递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