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宠(1 / 2)
卫衣眉尖微蹙, 有些玩味道:“若是萧均宁与王府的幕僚同属一族,那就有意思了。”
“要不,属下再去派人查探。”陆午提议道。
卫衣眼都未抬,“查来查去有什么用,费时费力, 派人盯好萧均宁, 且看看他还有什么把戏。”
卫衣音色如沙,还带着几分阴柔, 其实在这皇宫里, 有些太监自小进宫, 声音便会更加异于常人,似乎声色就比较明显, 并且尖细得很明显。
而卫衣, 大概他本身声音略微偏低沉沙意,又刻意压低了音色, 说话慢条斯理的, 只觉得有些柔沉。
“是,属下遵命。”
从长安到渭城来去之间也耗费不少时日, 更别说萧氏是渭城的望族, 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他可没有那么多的耐心和时间。
陆午很快就退了出去,来去匆匆, 卫衣和他身边的人一样, 总是很忙的样子。
繁缕还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卫衣此时才想起她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繁缕应该还没傻到说出去的地步。
“算了,本座没有生气,你退下吧。”
“是,多谢大人。”繁缕如蒙大赦,低头应是,既然如此便应该没事了。只临走前被叫住,转过头问道:“督主还有何事吩咐?”
“没事,出去吧。”
卫衣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叫住她,只是想看一看她回头的样子吗?奇怪了。
繁缕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她穿着绿衣手持一卷医书,没有穿寻常时候女医官的例服,她在西厂里,就算外面再怎么有急事,也轮不到她身上。
转头就看见卫衣出来了,很少有这样闲适的时候,繁缕道:“见过大人。”
“嗯,不必多礼。”
阳光下的卫衣面色偏白,下颌无须,身上透着戾气,毫无阳刚之气,繁缕想,他这样的人,日后会是什么下场。
他亲自拿着剪子给花树修剪,站在花丛间诗情画意的很,慢条斯理的,犹如一位文人。
“大人,你为什么喜欢西府海棠呢?”繁缕想问的其实是,大人您有没有从没想过,日后的结局?
头一次有人问卫衣这个问题,他从来不多想这些没用的事情,所以淡淡答道:“没有为什么,好看罢了。”
“可世间好看的花千千万,为何偏偏喜欢这一种。”繁缕接着问道。
她也很喜欢海棠,但除了海棠,她也同样喜欢别的花,卫衣却似乎只喜欢这一种。
卫衣挑了挑眉,最近繁缕的胆子有点大,问题也比较多,但他还是耐心的回答了。
“只是入了本座的眼,心中钟意而已,无需太多缘由。”
繁缕被这个虚无缥缈的答案所折服,说得这般模棱两可,令人琢磨不清。
卫衣从来不会诗词,也不懂琴棋,他进宫的时候大字不识一个,连名字也是后来的时候,老太监给他瞎取的。
他最会的一件事就是讨人喜欢,后来被先帝身边的太监总管看中,收了徒弟,日后要在皇帝身边侍奉的人,怎么能够是个睁眼瞎,师父开始教他读书认字。
后来师父死的寿终正寝,由他接替师父的活,继续侍奉在先帝身边。
先帝喜他伶俐聪明,十分喜欢,将原先那名字改了改,变成了卫衣,赐他此名。
回到女医馆的时候,正巧看见门外经过的半夏,繁缕出声叫住了他:“半夏。”
“繁缕姐姐,好久不见。”
半夏看见她先是有吃惊之色一闪而过,态度不如以往那么热情了,有些拘谨。
“嗯,半夏,你最近怎么样?”
半夏许久没有见到她,卫督主大婚那日他也知道,可周围人的反应不是他想象中的样子,有小一些不懂事的小太监,说自己也想娶妻,却被众人嘲笑了一番。
半夏自此才懂得,原来太监和外面的人是不一样的,他们没有娶妻的资格,也无法生子,谁家的儿子若是做了太监,那便是家门的耻辱。
怪不得家里人每次看见他都是唉声叹气的,只有拿到他给的奉例银子时,才会对他嘘寒问暖,现在长大之后,更是没有人来看过他。
“哦,我都还好。”半夏的脸色有些发白,莫不是有什么事?
繁缕迟疑了一下,轻声问道:“那林大人呢?”
半夏眨了眨眼,挠了挠头,踟躇道:“哦,哦,没什么,林大哥我也好久没有见到他了。”
他只是觉得,这一切对于繁缕姐姐来说太残忍了,也明白了,为何林大哥会那样的难过。
墙后的青黛抿着唇不说话,她一步步退了出来,师姐方才的话她都听见了。
繁缕一出来就看见了青黛,上前问她:“青黛,你怎么在这?”
“师姐,你是有喜欢的人了吗?”青黛有些幽幽的问道,一双眸子紧紧的盯着繁缕。
“没有。”繁缕毫不犹豫的否认,青黛黑白分明的眼睛没有一丝杂质,她也为自己这样的反应吓到了,明明是谎言,可却否认的这样决绝。
繁缕下意识挪开了目光,俯身摸了摸她的发顶,温言说:“师姐没有喜欢的人,青黛,你不用想这些,日后出宫,会比师姐好许多。”
自从知道繁缕并没有事后,女医馆的人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是偶尔她们会觉得少了人,有些不习惯罢了。
青黛不觉得有什么不同,她和师姐相处的少。
繁缕咬了咬唇,温声道:“青黛,今日的事你不要与其他人说。”
繁缕却发觉了危险,她和林怀的事情绝不能让别人知道,卫衣的性情她不清楚,即便是相处了一个来月,完全是一个秉性温和的人。
可若真是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爬到西厂督主之位,不得不说,初入宫时栀子曾说过的那些话,在她心中早已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不可撼动。
不论督主是什么人,都不可能容忍这种事情的吧。
不能让督主知道,否则她唯有死路一条了。
青黛没有回答她的话,不知是神思飘到哪里去了。
“知道了吗,青黛?”她俯身握着青黛的肩膀,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神情,语气里的急促自己都顾不上,生怕她会说出去。
青黛看着她,过了半晌,才点头答应道:“知道,师姐放心,我不会乱说的。”
夜深深,御书房里宫灯照耀,禄公公上面一步,恪尽职守的问道:“陛下,夜已深了,不知今夜摆驾哪位贵人居所?”
左凌轩随口问道:“该轮到谁了?”
“回陛下,是庄嫔娘娘。”说是轮的,其实还是看陛下自己的喜好。
听到是庄嫔,左凌轩心里有些不乐意,下意识就想拒绝。
宁润在旁进言道:“陛下还是多去看看庄嫔娘娘吧。”免得成了怨妇,这句宁润自然是不敢说的。
左凌轩自然不愿意,撂下手中的白玉狼毫笔,不耐道:“就没有办法让她消停些吗,寡人被烦死了。”
宁润轻声道:“不如问一问禄公公。”
禄公公被推了出来,顾不得去看宁润的神情,上前一步,躬身道:“依老奴看,庄嫔娘娘近日颇为贤淑,不如陛下去看一看。”
他得了卢太后的吩咐,要在陛下面前多多为庄嫔娘娘说好话,只能多费一些口舌。
禄公公今日才派人去领了侄子的尸首回来,说起来,这并不是他的亲侄子,但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每年总会抽空见一见。
长大之后就一直在他手下做事,就这么死了,禄公公越发的焦虑,卫衣这是在逼他,向他示威。
左凌轩也有些意动,想去看看庄嫔,这些个妃子里,他其实对谁也说不是如对溧阳那样的喜爱,只不过是看着赏心悦目,不讨厌罢了。
“那好,便摆驾江月宫。”
禄公公见目的到达终于松了口气,后面怎么样就不是他能管的了,全看庄嫔娘娘自己了,而宁润唇角微不可见的轻轻一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