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灯夜未央(三)（2 / 2）

卫氏笑意盈盈，起身道:“公公既是夸了媳妇，媳妇自然得献上贺礼了。”说着便从丫头处取过一幅九九消寒图，众人看去，只见水纹纸上绘制九枝寒梅，每枝九朵。

卫氏道:“公公不直说媳妇蠢笨，媳妇却知道自己不如嫂嫂那般心灵手巧，勉强做了这雅图，还请公公亲自填上今朝这朵梅花。”

沈拂大笑，即刻命人拿笔墨来，卫氏忙命阿然将笔墨递过去，沈拂见堂外飞雪，正是琉璃世界，白雪红梅，遂蘸了贝壳粉调的颜料，填了一朵，道:“冬至雨，正月晴，好兆头。”

卫氏又是谢了一回，正要命人将画拿回去，只见一小厮跑进来道:“国公爷老夫人，宣威将军夫人到了。”

众人皆起身相迎。只见一个穿了大红缎子织金对衿袄，翠蓝边拖裙，戴着昭君卧兔的妇人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年，头戴一顶绉纱唐巾，身穿一领绿罗道袍，碧玉环正缀巾边，紫丝绦横围袍上，袜似两堆白雪，舄如二朵红云。

这妇人便是沈拂幼女，闺名唤作沈岑，嫁的是户部尚书周存家的郎君周光义，最初封的是禁军副将，因着些机缘巧合颇得太子赏识，许是因此，三年前太子整修禁军时，便提拔了周光义为禁军总兵，后来又封了从一品宣威将军，可谓正是沐浴皇恩，光彩门户生。

身后那少年，乃周光义之长子，名唤周宥白，是年十九岁。

沈氏自是行了家礼，与亲人厮见，载笑载言，其乐融融。后又依次献礼，沈氏的是苏绣《莲渚文禽图》、《听琴图》各一幅，和田玉饺一对，蔺氏的是茱萸纹、蟠桃纹纻纱袜各一对，元晞与晕墨则各自献上一副九体对联，元晞的是“柔柳轻盈香茗贺春临，幽柏玲珑浓荫送秋残”，晕墨的是“柔柳秋咽囿柯风恃劲，院庭春染幽巷草垂盈”，国公甚喜，不觉夸赞一番。

是夜吃过冬至夜饭，元旸元昤宥白自是被叫去国公爷处询问近来书读得如何，元晞晕墨陪着蔺氏说话，便留下郭老夫人、白氏、卫氏、沈氏在一处。

卫氏道:“后年宥郎便要会试了罢？”

沈氏道:“是了。”

卫氏又道:“会试之后还有殿试，若真要等着中了进士才拜官，岂不白白浪费五六载？再说，宥郎也到了娶亲的年纪，总要有个一官半职的才好，何不捐个官做做？”

沈氏苦笑:“虽说咱们是个体面人家，捐官也容易得很，可这到底是老爷们的事，我一个妇人，除了瞎操心，便是什么也干不得了。”

白氏便问:“周将军可曾找到了什么门路？”

沈氏道:“只怕正忙着太子的事，心有余而力不足罢。”

卫氏忙问所为何事，沈氏摇摇头道:“原是那日肃亲王妃与我提起，说是太子求贤若渴，正派了心腹去四处寻呢。”又叹道:“老爷时常在外，轻易见不得的，我整日在府里又如何看明白他们到底在争个什么？如今只后悔被这趟浑水脏着了。”

卫氏只道她话中有话，但顾忌着太子，不能轻易言说，转而提起元昤的事来，沈氏心结稍解，自与众人又说了一会子话，歇过一宿，翌日便回金陵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