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改）（1 / 2）
“药领好了，回去按时吃。”
他抬头看一眼陆箫，低沉醇厚的嗓音很温和没有半点起伏。
他就那么抬眼打量了她一会，立刻让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没了壳的蜗牛。就好像在外独立多日修炼成钢铁侠的陆女士，一到江先生面前就自动退化成需要依靠的小动物。
这让这位新时代自诩独立的女知识分子觉得很不爽。
但她觉得他有些生气，特别是看到她瞬间变脸。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从初中认识起，她就一直被他欺压。陆箫对江霜岳心怀不轨多年，积累下来的作战经验使然让她当机立断讨好地冲他笑。
那双漂亮的黑眼睛里明晃晃地透着“大爷别生气”的谄媚。
他颇为冷漠地移开眼。
陆箫想，后天的条件反射真是窝囊。
她愤愤不平用格外挑剔的目光在江霜岳的侧影上扫了一圈。夜的深重衬得他的脸格外苍白，薄唇微抿，下颚绷着笔直，浑身上下透发出冷意。
眼神忽然对上，然后两个人齐刷刷各自调离了视线。
看着他毫无血色的嘴唇似乎动了动，虽然一个字都没听清——
但是让某些刚刚喝断片的人想起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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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箫已经迷迷糊糊要睡着了，忽然被人推了推，“醒醒，回去了。”
被从梦里拖出来，出离愤怒。可是瞬间又清醒过来是谁的爪子敢这么无情地戳自己的头，陆箫只能深深地皱起眉——希望那位同志能看懂脸色自觉避让红绿灯——然后调动了自己有生以来全部的涵养，强忍着没骂人，慢悠悠坐起来。
三更半夜医院里静得吓人，值班的护士打着哈气小心地收了针。陆箫刚一爬下床，江霜岳直接把她们俩的包和装着药的袋子拎起来。许西梓赶紧体贴地把她大衣羊角扣都扣起来，把她裹得严严实实像个小粽子。
“刚刚外面又有点小雨，你小心别着凉了。”
她就套了件驼色呢子大衣，小胳膊小腿，身体笼在宽大的大衣里。暖棕色的大波浪的头发懒于打理，也没有扎起，随意地披散在肩头。
急雨转眼就下透了，夜深露重，潮湿的凉意扑面而来，让陆箫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一边冷得牙齿打颤一边眯起眼盯着江霜岳的背影。看着他裸露着拎着袋子的手，总觉得坚硬，带着冰冷的力度，却让人忍不住想拢在手心里。她想了想还是没有把手套递过去。
哼，我生病惹到你啦！
我才不要管你。
许西梓坐在副驾驶上盯着路，明显心不在焉。
大概是为了照顾陆箫这依旧醉醺醺的病患，陆箫和江霜岳肩并肩坐在后排。出租车的后窗关不牢，时常有丝丝冷风呼啸而过，颈间细密的发丝被风轻轻吹拂，带起一阵寒冷的颤栗，越发映衬出旁边那人身体的温暖。
陆箫向来潦草不在意细节，但是江霜岳恰恰相反。
他伸手就把滑落在陆箫身后的大半圈围巾重新拾起。
  这个动作太突然，某些心思飘忽的人完全没反应过来，只觉背后划过一只手，然后脖子上瞬间温暖。直到他近在咫尺，开始绕第二圈时，陆箫才回过神来，条件反射地往后缩：
“哎，我我我自己来。”
  “别动。”
江霜岳轻声说，可是他白皙修长的手指实在是笨拙得很。陆箫乖乖不动，体贴地装作没察觉到他有一点儿细微的恼羞成怒。
真得感谢这无边的夜色，好把陆箫的大红脸遮得严严实实的。
江霜岳把医生的嘱托简单重复了一下，面无表情得简直跟陆箫欠他几百万一样，可陆箫偏偏不觉得烦，一口一个“嗯嗯”“好的”假装敷衍着，心里甜得冒泡泡。
到了公寓楼下，陆箫打开门两条腿还没迈出去呢，一个黑黝黝身影忽然无声无息从后面靠近。她后背生理性地激出了一层薄薄的热汗，下意识往江霜岳那边一蹦。
“老徐。”
江霜岳一愣，默不作声离陆箫近了一些，继而淡淡地说。
陆箫刚想说‘徐衎你要吓死本姑娘啊’，就看见黑衣少年执拗地盯着前面。
“为什么不是打我的电话？”
他看到许西梓犹豫着要上前，又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向远处树的阴影里。
陆箫立刻反应过来，灵活地从车里钻出来，好心地推了一把还在扭扭捏捏的许西梓，“去吧去吧，赶紧的，别让人家等着了。我没事儿了，真没事儿了，你真不用管我了。”
真是的，年轻真是好啊，看得陆箫都想恋爱了。为了一个电话也能追过来，三更半夜吃一顿醋。这是两个小学生在谈恋爱吗？
一回头对上江霜岳的眼睛，在渐渐已经放亮的夜色里映出一片路灯光，睫毛很长。那双倒映着陆箫身影的眼眸，透着淡淡的光。
“送你上去。”
“不用不用......啊，那就麻烦您了。”一边嚷着一边只能非常没出息地就跟上去了。
就知道这家伙他从来都不征求别人的意见！
真是隐形不平等条约！恶劣的八国联军行为！
送大神一样送走了江霜岳，打过醒酒针的陆箫觉得自己真是大限已到。
陆箫这么多年都搞不懂江霜岳的脑回路，三年没见，理解能力退化得不行了。
江同学好像在拐弯抹角对她温和一点。
不过……真的好像小学生......
她沮丧地发现自己可能真是贱，就喜欢江霜岳对自己爱理不理，或者恃宠而骄仗势欺人的样子。现在的他比过去更加难以捉摸了。
喉咙干得跟沙漠似的，习惯性地向往厨房一钻，走两步胃里立刻抗议，跟麻花似的一拧疼得陆箫差点当场呲牙。立刻听话地自动一溜烟钻进被窝里。天还没完全放亮，翻译的工作也结束了，谁也不能管她睡到几点。
她非常非常畅快地打了个酒嗝。手往枕头底下一摸，掏出手机借着微弱的灯光给姜旸发了几条微信。不知道什么时候终于睡过去了。
头很沉，梦却好像很轻。梦在飘飘忽忽在空中打着转儿。前尘往事杂七杂八打在脸上，分不清是在做梦还是在回忆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