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生死之交.5(1 / 2)
毕竟戏折子里,这么作死的皇帝都早早就覆灭了,怎么还会在龙椅上蹦跶那么多年?
凌江很快解开了她的疑惑,御隆帝虽然昏庸,却没有昏庸到底,毕竟也是经历过七年动荡的人。在淑妃案后他自省了一番,在政|治上做了些改革,削弱钱相的职权,压制常后的势力,提拔危岳雁叫她屡屡出征平息流寇以及边界暗暗戳戳试探的贼寇,却一点点搬空了她的实质兵权。培养曲荃,叫她在朝廷中结遍党羽成为一个实打实的权臣,做自己手中最利的一把刀。
他让朝廷中的势力互相牵制,多疑之心与日俱增,按照凌雪霁自己的理解来讲,就是作完一波死好了没几天又开始作第二波。
这回干脆关了曲荃,捧杀危岳雁,简直快要作到巅峰。恭喜恭喜,改朝换代不远矣。
“凌相。”这时有阵子不出声的曲老太君突然开了口,“你就没觉得,近日来的诸般举动,不符常理?”
凌雪霁听的一脸懵逼,什么叫不符常理?是说不符合当朝皇帝的那个作死德行?
凌江思忖片刻,神色凝重点了点头,“他只叫朝臣互相牵制,朝局根基还未补成,起码三年内,他不会做这等剜肉补疮之事。”言落,又补一句。
“我以为,此次祸衅的源头,不在前朝,而在后宫。”
第二百零六章 南柯带血
“娘娘,您就回去吧娘娘!”
夜如磐, 雨如瀑, 常容珂一身凤袍被雨水浸透, 珠翠云鬟垂落半边, 暴雨毫不容情的砸在她挺直的脊梁上, 寒凉从跪在地上的双膝爬满全身,即使冻到发抖, 她依然倨傲的仰着下巴,赤红的眼眶几欲迸出火焰, 目光穿过雨帘死死钉在漪澜殿紧闭的大门上, 仿佛能灼出两个血洞来。
奉御隆帝的命令在外等候的许公公看着执意要替淑妃求情的皇后,急的快要疯了。此次曲侍郎给出关于淑妃案的证据确凿万分, 淑妃即便真有冤情也有口难辩,圣上大怒,今日已是带了鸩酒前来赐死。皇后再跪下去也无济于事……
就在这时, 漪澜殿紧闭一日的大门终于打开,御隆帝脸色森寒的站在门口, 龙袍上一滩猩红刺目惊心。
“淑妃, 薨。”
常容珂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霍然起身却在下一刻直挺挺倒了下去。
***
暖帐间, 软语温存,声声犹在梦中,烛花脆响帘幕低垂,玉指轻抚美人背。
“如果我不入宫, 有缘遇到你,就可以同你名正言顺的在一起。我们这里的贵族女子都是可以娶妻的。”
“现在也不晚呀~”
“你又说笑了。”此生,只恨不逢未嫁时。
“皇后姐姐出身贵门,饱读诗书,又有治世之才。屈居后位难道甘心?”
“你这是何意?”
“我送姐姐的银簪上,刻意雕了一只蝎子。蝎子是我们姜国的图腾,因遍体生甲,故取‘甲’字,尾藏毒腺,又取‘毒’字。合起来便是‘独甲一方’之意。我始终认为,以皇后姐姐之才,当居万人之首。”
“沾裳……”
“皇后姐姐,我只做你的淑妃。”
***
“怎么都是银器,那淑妃才刚入宫多久啊,就给咱们娘娘摆这种下马威。”
“宫里头谁还用银器啊,堂堂姜国公主送出来的东西这么寒掺,也难怪会被我们灭了。”
两个小宫女待在凤殿外室,对着两箱银器嫌弃个不停,丝毫没有觉察到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入宫没多久就能被破格封为淑妃的人,你们也敢臧否?”来人语调平静,面上看不出神情,却惊得那两个小宫女如见猛虎。
“皇后娘娘恕罪!”
常容珂没有再看她们一眼,径自走入内间,两个宫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猛地背后一凉,感觉一道目光刺在自己背上,但也是一瞬间,须臾即逝。
那目光的主人跟着常容珂亦步亦趋的走,裙裾上绣着的蝎子随同婀娜身影一道隐入屏风。
将死之人的身上总会散发出令秃鹫兴奋的腐烂气息,她很不喜欢。
***
过了除夕,金陵城却仍旧笼在一片阴霾之中,日复一日霪雨无绝。到了夜里更是寒意浸骨,久卧难温,杂乱的雨声敲在窗上像一张胡乱织就的网将人罩在里面,烦躁不安。
常容珂辗转难眠,倒不是因为今夜原定御隆帝留宿此殿却突然差人回了音,说是奏折批的晚了雨夜难行路,便直接回养心殿去了。她同那位名义上的夫君并未有多少感情,帝后之间亦不过相辅相成,前朝后宫之间是数不清的博弈,哪里能真的同民间夫妻一样恩爱两不疑。
所以不论是找个借口,还是真的不来了都与她无关。只是不知为何,今夜的雨却恼人的很,常容珂翻身坐起,寻思着是否往香炉里添一味百合来助眠,就在这时,风雨声突然变大,几滴冰凉雨水飞到脸上,错愕的瞬间就要喊人,一角裙裾偏偏在这时闯入她的眼。
那片裙裾上绣着一只蝎子。
据她所知,姜国的图腾就是蝎子。
梳妆台上的妆奁被雨水沾湿的绣鞋踏上,贴着下层的妆奁一路滑开去,连带胭脂眉黛被扫下几罐,磕在地上发出一连串的声响。
细碎的脚步声“簇簇簇”的聚拢过来,却不敢逾越过界,宫娥们躬身在屏风后细声询问,“娘娘,发生什么事了?”
窗户应声而开,常容珂盯着那张堪称倾国倾城,此时却被雨水淋得极其狼狈的容颜,一时怔然。
自从淑妃入宫,她走到哪都能听到宫人议论其容貌做派,御隆帝对这位强抢来的美人极其上心,独宠一月不说,还特意免了一月的晨昏定省。
常容珂做梦也不会想到,被御隆帝藏着掖着一个月的正主竟然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出现在她寝殿的窗户上!
正欲发话,却见来人慌忙竖起一根手指抵在玫瑰瓣似的唇上,饱满小巧的唇经这一压,更如朱丸般诱人。
常容珂挑挑眉,不说话也不动作,好整以暇的盯着她看。
露沾裳现在的姿势十分别扭,整个人翻到一半,上身在屋内,下|身还在屋外,但力道已经施了一半若是进来则会发出更大的响声,若是退出去恐怕动静会更大。她左手不知放在哪里,只有一只右手扒着窗棂,常容珂不打发宫娥离去,她就只能这样尴尬的挂着,直到力气用尽。
像是终于在对方脸上看到自己喜闻乐见的表情,常容珂这才冷声回应:“无事,下去吧。”
“唯。”
宫娥们纷纷退走,露沾裳这才呼出一口气,右手用力攀住窗棂一动——一动不动。
受不了对方求饶似的眼神,常容珂只好下床过去扶她,怎料露沾裳右腿实在麻的太过,好不容易翻进来,还没下地一阵剧烈的酥麻从腿筋处泛开,直挺挺从妆镜台上摔下顺带将扶着她的常容珂一并压在了地上。
怀里兜的荔枝天女散花状落满地面,露沾裳手忙脚乱的想要起来只堪堪撑起一双手臂便对上常容珂甩来的眼刀……不行,腿更软了。
常容珂等了半天不见露沾裳起身,脸上已经有结霜的趋势,咬牙切齿的刚要开口,清凉滑腻的事物趁机盈满口腔,齿尖刺破莹润,霎时甜汁四溢。
“甜吗?”露沾裳一双明眸眯成完美的弧度,不知何时已经撑起身体挪到了旁边。常容珂却不想起来,嚼着荔枝肉丢去一个白眼。
“明知故问。”
没有刨根究底的追问前因后果,没有乍然见面的尴尬无言。
明明只是初见,却如久别重逢。
常容珂不禁想起闺时一起在严苛教条下偷时胡闹的密友,彼时年少不知愁,现在各自嫁与权贵入了一生难以挣脱的囚笼。
露沾裳笑着拿指间点点自己的额角,熟练寻到妆镜台上的绢帕整理自己的仪容,常容珂看着她一身狼狈,举手投足却矜持有度,不禁对她今夜的举动产生好奇。
“你今夜就是送荔枝来的?”
露沾裳此时已经打理好自己的头发正在擦拭脖颈,比荔枝肉还要莹润的肌肤透着水光看的常容珂不自在瞥过脸去。而前者浑然不知,甚至稍稍拉开了襟口好让雨水更方便被擦拭,浑不知这样的动作会露出更多的肌肤。
“这荔枝是我用我们姜国的秘法种的,数九寒天都能成活。今天我尝了下全都熟了,就赶紧送来给你吃。”她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下,“这果子用秘法做,熟得快,却也烂得快,所以必须要当天吃掉。”
常容珂尽量忽视心头漫上来的暖意,让自己冷静一些,“让宫人们送来就行了,即便要自己来,也无需……冒雨前来。”其实她真正想说的是无需翻窗子进来!真真是有辱斯文,但是她迟疑了一下终究是换了措辞。
露沾裳摇头,“今夜皇上突然说要去我那,我那荔枝树今日才安置在屋内,一时半刻藏不住,被他见到他定是要品尝。我费心栽了这么久,可不是给他吃的,一颗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