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见(1 / 2)
二月的山,笼在若有若无的烟雨里,俨然活生生的一幅山水画。
广西的山和北方的不一样。
北方的山,到了这个季节多半早已草木凋零,如同历尽苍桑、风尘仆仆的旅人,披冰戴雪,遒劲磅礴。
而这边的山,即使已经到了一年中最冷的那几天,仍然绿郁葱葱,迎着沁人的寒意生机勃勃。山腰草木绿叶末梢凝结的冰霜,像是专为印证着冬天而来,却又被浓绿打薄,晶莹剔透。
一辆黑色吉普缓缓停在半山腰,开进了侧边的一个农家院落。
车里的人划拉几下开了一前一后两道车门,从两个门里分别钻出两个浑身裹着车里暖气的青年男子。
两人一下车就被扑面的寒气逼退了几步,搓着手哈气。
后座的年轻女人穿着厚厚的登山服不肯下车,拿着手机对着屏幕念出声:“广西,地跨热带和亚热带,属亚热带气候。冬短夏长,冬季仅两个月左右……妈的,就两个月还这么冷。”
车外的一个青年点了根烟接腔道:“可不是啊,你看这山这么绿,可这天还是这么冷,除了不下雪真没比我们老家那儿暖多少……青哥,咱就把车放这儿啊?”
被叫作“青哥”的青年点头:“这片山区后面的路都不大好走,路修得越来越窄,还都是盘山路,虽然没下雪,但是再往上,到了夜里路面是结冰的,容易打滑,我查了下,近半个月已经有两辆车从山上摔下去了。”
“这院子没住人啊?”抽烟的青年在院子里晃荡了一下,从破败的窗户朝屋里瞅了瞅,里面空空荡荡,只放着一些废弃的竹管和木板。
“覃也找的,说房子主人全家都外出打工去了,闲置了很久,挂在网上出租,挂了半年没人要,他就订下来了。”车里的年轻女人说道。
“这地儿这么偏,谁要啊?要不是我们……租金多少?应该挺便宜的吧。”
“谁知道。”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忽然有人打了个喷嚏。
两人这才想起来,车里,就在女人的边上,还坐着第四个人。
被遗忘已久的苏念有些痛苦地抽了下鼻子,脸蹭在车门上,靠这姿势用头上蒙的黑布袋擦了擦鼻子。
绑在身后的手已经发麻了。
他一大清早就被人从被窝里拽了出来,匆匆套了件外套就被塞进了车里,不感冒才怪。
每当路过收费站的时候,就会有凉凉的刀片似的东西抵在他后腰上,他根本没机会呼救。
所以,这一天下来,他除了睡觉,实在是无事可干。
睡了又醒,醒了又睡,不知道睡了多久。
刚刚车上山路一阵阵地颠簸才把他给颠醒。
断断续续醒着的功夫,听着那三个人聊天,总算弄清楚了他们大致的团队地位和称呼。
一号人物,“青哥”。就是那个扒他裤子的,话不多,另两个对他服服帖帖的样子。应该是领头的。
第二个,“西北”,就是另一个男的,话唠一个,废话特别多,好几次苏念都被他给吵醒了,烦死了。
第三个,仙女,团队中唯一的一名女性,苏念从来没听到过她的名字,只能在心里把她叫作“仙女”,应该是团队中最有良心的一个,因为她中午的时候把面包撕碎了塞进蒙着苏念头的布袋底下的口子里来给他吃。
苏念不是没尝试过说话,尤其是问问题。
——你们是什么人?
——为什么要抓我?
——为什么要找李长贵?
——你们就没想过你们有可能抓错人了吗?
……
但只要他一开口,那三个本来有说有笑的人就像关了机一样安静下来,陷入一种尴尬而让人窒息的氛围中。
没人回答。
几次下来,苏念也识趣了。
毕竟小命还捏在人家手里,压根没有让人答题的筹码,人家当然爱理不理。
发呆的当口,一件带着暖意的厚实的外套冷不丁地披到了苏念身上,还替他裹了裹,拉上了拉链。
苏念脑一热,脱口而出:“谢谢仙女。”
“你谢我干嘛?”仙女在几米开外好笑地问道。
刚刚苏念一打喷嚏她就立马跳下了车,她怕传染。
苏念怔了一怔,忙笑了笑改口:“谢谢大哥。”
那人也没吱声,只是带着稳健的脚步声快步离开了。
那人一离开苏念就暗暗发笑。
呸,真当老子有斯德哥尔摩啊?要不是你们老子能感冒?
不过嘴甜一点命长一分,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苏念使劲嗅了嗅身上的衣服,没烟味儿。
他刚刚听到了打火机的声音和西北的说话声音重叠……所以抽烟的应该就是西北。
那不抽烟的那一个……
不错,一个绑架团伙头目居然还知道怀柔政策。
西北忽然嚷起来:“我们轮着开了一天一夜的车,现在还要继续赶路?!”
苏念暗惊:这尼玛都过了一天一夜了?!
也难怪,他一直套着头套,根本没有了时间准度。
所以这到底是哪里?
他的小破农家乐本来就开在比较偏僻的地界,依山靠水,专门接待漂流爱好者。
因为荒山野岭独此一家,所以一到旺季,生意还不错。
现在听他们这口气,这里应该比他的农家乐偏多了。
苏念不由想起以前上学时看过的一档节目,说的是被拐卖到深山的妇女逃出来的艰辛历程:刚进山时十八|九,逃出大山时四十八|九,中间腿被打断过几次,还被迫生了几个孩子。
庆幸自己不是女人。
转念一想,不对,生不了孩子还能当苦力啊!
几个被囚禁在黑山洞奴役几十年的新闻又浮上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