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1 / 2）

小茅屋里的墙是浅浅的灰白色，窗外是晨光中渐行渐远的夜，天空刚刚醒来的时候，留在屋里的阴影也朦朦胧胧，世界还是睡眼惺忪的模样。

少年的目光从房梁上缓缓降落，不偏不倚，似早有所感的落在床边的少女身上。

陌生的宅子，他想了一会儿，才想起床边趴卧的人是谁。

少女的鼻息慢而平稳，睫毛微颤，脸庞粉嘟嘟的好似初生婴儿，她也像婴孩般在睡梦中嘟嘟嘴，小心翼翼的调整慢慢调整姿势，呼吸依旧平稳冗长。

她头上的青丝随挪动垂下少许，搭着散落在肩膀上，细细软软，像某种小兽的毛发……

“你想干嘛”

本该沉于梦中的人突然一抬眼皮，随之挑了眉毛，瞟向那骤停在半道上不知是否该收回的手。

他也在看着自己的手，表情有点讷讷的。

他……想……

突然一时之间连少年自己也说不上来，说不上来为何……神使鬼差。

幸而谭小雅的发问虽犀利，但也没有犀利太久，她很快就把它抛到不知哪个角落里了，继而开始揉着眼睛喋喋不休：“你小子一路上倒是睡的舒服啊，你知道大半夜的一个人背着你走山路有多累多恐怖吗你知不知道我在这样的大山中找户人家就像大海捞针一样，我快天明时才找到啊！关键是负重时间这么长我浑身都肌！肉！疼！！关键的关键是你小子明明中途就醒了，你再晕过去是怎么回事儿，黛玉附体吗？！”谭小雅说着说着就开始激动了，最后差不多扯着他的衣领在吼，她才是衰神附体吧这家伙二次晕倒时好死不死的居然压在她的伤口上，被闪电灼伤的地方本就余痛未消，经他这么一压后已经不是痛到飞起，她是痛的动都动不了否则怎么可能忍住不把他摔了总算找到避风港之后背上又疼的完全无法躺下，这才委委屈屈的在床边趴了一会儿，这小子醒来后干了啥，朝救命恩人伸出咸猪手！

谭小雅越想越气，拇指与中指绷起冲着他的鼻子就是重重一下。

少年捂着鼻子缩回去，身上的痛楚已经麻木，少女昨夜带着巧笑的花语还在耳边萦绕，一时不能分清是梦境或真实。

“……喂，还魂啦”谭小雅拿手在他眼前挥了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件衣服。

“啊，首先声明不是我换的，因为药师爷爷也没有可以给你穿的衣服……说起来你真该好好感谢药师爷爷他无偿给你上了药还把唯一的一张床让给你睡，怎么样，现在感觉好多了吧”谭小雅说着一手捂着自己额头一手去探他的，“嗯……的确不怎么烧了。”

少年抬起头来看她逐渐放大的俏脸，两人挨的实在近，就像昨晚，近到呼吸可闻……

“……啊你现在饿不饿有食欲就是即将痊愈的征兆啊……我是说，爷爷他老人家老早就采药去了，也没来得及吃饭的样子，要不我去做饭吧院子里也有食材也可以给你吃点，加上咱俩都身无分文就给爷爷做饭来聊表一下谢意……”

谭小雅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一边讪笑一边僵硬抽身，说的话的颠三倒四，奇怪了昨晚这家伙还是晕着的时候都没这么不自在的……一定是他看她的眼神太奇怪了！

谭小雅的身体偏偏不听她使唤，因为肌肉疼和心里紧张变成了同手同脚的龟速移动，被少年一只手逮个正着。

“……”一直沉默对她的少年缓缓开口，“让我来吧。”

石砌的炉灶，手动添柴式灶台！大铁锅！

谭小雅乖乖坐在一边默默看少年一人担下了所有的活计，翻，热，掂，抄……动作意外透着点生涩的麻利，难不成这孩子还是古代男版灰姑娘谭小雅不着边际的想，但怎么看着更像是脑子里练习过很多遍了实则第一次上手一样。

谭小雅也暗暗庆幸唏嘘，说要做饭她倒是忘了考虑时代限制，换作她的话恐怕连火都生不起来。

四菜一汤，色香俱全，冒着热气腾腾端上桌，谭小雅的肚里顿时天雷滚滚。

之前疲于奔命时她的胃也抗议过好多声，抗议无果后就一边冷静去了，这会儿被香味儿唤起了所有活力，谭小雅内心激动的夹了一筷子菜，本着试吃之名幸福的送入口中……

下一秒，画面定格，仿佛画风突变。

谭小雅一个喷射式呕吐出来：天哪————太可怕了！

这极具迷惑性的外表，这宛如黑洞般的口感，入口那一瞬叫人怀疑人生的感觉，莫非这就是传说中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的黑暗料理，黑暗料理的最高境界……

少年站着一旁，一直一直注视着谭小雅，看着她吐出一道彩虹，他的目光低迷下，带着嘶哑的嗓音极低极低地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