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1 / 2)
“哦,可打探仔细了?荣昌和当真停业谢客了?”苏玉烟闲闲的垂头逗弄着怀中的波斯猫, 这是昨靖安侯世子前日亲自送来的, 据说是波斯的贡品, 一共才两只, 还有一只在张贵妃宫里。
大管家苏海在下首垂首立着, 他原只是个不起眼的掌柜, 在之前只是帮苏家打理着些不入流的小铺子, 一向绩效平平。因为不像打理金器铺子的苏勇那般每月有大把的银子讨老爷欢喜,故被苏勇压的死死的,要不是这些小铺子实在没甚油水,他又是经年的老人, 估计早就被赶走了。
直到前几日姑娘梦中受了神明点化,他方才有的转机。当时姑娘提了许多的新奇少闻的意见,为各个铺子都画了些新奇图样, 但是不但遭受了老爷夫人的阻拦,连各大掌柜们都暗笑痴人说梦。
丰隆苑虽也是苏家的老字号,但因图样老旧, 上京木料生意又被楚家的荣昌和独揽, 所以丰隆苑一向只与外地的小商户做些贩卖木料的小买卖,不温不火一年就千把两银子的纯利勉强维持运转。
所以,他倒是细细思量了姑娘的列出的条陈——
货物全部免费送货上门, 首次订货全部六折, 货价达到一定数量按照不同等级又会有另外的返点, 还设置了什么专属会员, 等等。
他当时看了立马心中一亮,当即就站出来第一个支持了姑娘,当初连老爷都笑话他想出头想疯了,他那时反而很是很平静,以当时丰隆苑的境况反正不能再差,何不听一听神明的指点呢!事实证明他赌对了,起初拉客户也是艰难,直到了姑娘用一封信搭上了靖安侯府后,只短短几日就光那些新奇的图样竟然把荣昌和的生意都给拉了过来。
苏海暗自打量着苏玉烟,姑娘确实与以前不一样了,他以前虽不常来府里但偶尔见过的几次,姑娘总是懦弱羞怯,完全没有现在这般敢立于人前的光彩。再想到这几日的生意火爆,他打心底里感叹,受了神明点化果真是不一样了,仿佛是换了一个魂魄一般,整个人的气息都变了。
听到苏玉烟问话苏海回过神来,上前拱了拱手,脸上皆是喜悦之色,“今日午间让吕家去了,荣昌和的大掌柜冯舟亲自出的面,全程好话连着片的说,听闻吕家没有退货,当即爽快的赔了三倍的的违约金。还立下承诺若是吕家以后在荣昌和定的所有器具皆按九成算,”说着脸色沉了沉,眼里愤愤不平,“不过他们也开始学着咱们免费送货上门了,倒是还有几单生意。”
苏玉烟捋着小猫的脖颈间厚厚的长毛,小猫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溜圆宝石一般的鸳鸯眼微眯,发出了一声软糯的“喵呜”一声叫。苏玉烟双手抱起猫,直视着它的双眼,轻笑了一声,“小东西,就你精贵!”又挠了挠方递给了锦儿。
招手把苏海叫到了走到书案旁,“无妨,不过半年这上京所有的铺子怕是都会效仿的,不打紧。你吩咐师傅们抓紧,先把黄侍郎家大公子大婚用的所有器物都打出来。在此之前,你亲自去把这份信送去靖安侯府,记得亲自交给秦世子,不容有误。”
“是。”苏海立刻明白了姑娘的意思,领了命匆匆退下先去送信。
苏玉烟眼里闪过狠辣之色,这楚家独占鳌头也该让让位了。
下午刚过,偌大两层楼的荣昌和一如连日来的冷清,只有一个半大的小伙计在柜台后头打着盹儿,与街外的热闹街市有些格格不入。
直到花岗岩的柜台被敲得咚咚响,王乐全被扰的烦不胜烦时方才闭着眼不耐烦道:“没看门前告示吗?赶快走走走,我们店所有家具器物一概停了工,连木料也没进。往别处去买罢。”
他刚说完话就听一阵哄堂大笑,王乐全揉了揉耳朵,掀开了眼皮,就见柜台前被人给围住了。
“吆,这哪有人开着门不做生意把人往出赶的道理?”
“是啊,这荣昌和是楚家多少年的老字号了,你一个小伙计这般做生意不怕东家给开除了?去叫你们掌柜的来,爷要提货!”
还没等王乐全搭话就见一群人满屋子转着,接着又是一阵哄笑——
“哈哈哈……果然连师傅都走了?这是要关门大吉啦?”
“哎呀呀,这可如何是好啊,这前儿还是只猛虎,这今就这么给困死了,这说出去外面人都未必肯信呢!”
“他关不关门管我何事,我只要我订的货,我提了货,你楼拆了也没人管哩!”
……
一时间七嘴八舌的全是冷嘲热讽,里面不乏有经年的老客户。
王乐全赶紧站起身来,拱手一迭声的说着好话,“……本店确实全都停了工,冯掌柜因此去外地拉客户了,今早刚出去,不若明儿让冯掌柜亲自登门给各位道歉。他走时交代了,只按照以往我们的老规矩,外收原价三分的银子。”
“收我们原价三分的银子?我们这订单上明明写的是荣昌和赔给我们原价的三倍!怎么,这白纸黑字的契约,如今想抵赖啊?”
周围是一片附和声,都嚷着要三倍的赔偿金,一时场面异常的混乱。
王乐全抹了抹额上的汗,陪笑道:“三倍是我们单方违约,”他望了望人群,接着说道:“可……诸位都过了提货的日期,就算你们单方违约,定金不退全当违约金。另外按照惯例,若是没超过十日诸位再想要货,须的另外支付原价三分之一的违约金。”
众人戏谑着看着王乐全说完之后又是一阵爆笑,“哈哈哈……谁说我们不要货啦?”
“是啊,我们分明这几天都来的,只是小哥睡的熟没发觉我们来过罢?”
“是啊,是啊!我前来时你就在这里睡的死死的,我敲了半天的柜台都没醒。”
……
王乐全暗自翻了个白眼,前儿他分明一早就关了店门回家相看媳妇去了。见四下又是闹哄哄一片叫嚷声,他只静静的躲在角落手脚无措的缩着,直到这些人闹够了,见冯舟真的不在,方才放了狠话散了。
晚饭刚过,楚相宜正在双手提笔笔耕不缀的抄着《女诫》,一边听着朝露汇报今日荣昌和的事。
朝露刚讲完,山岚嘻嘻笑着,“小全子说了他今可是拼着命演了一出戏,让大少夫人给他多准些假日,他要去多陪陪媳妇。”
楚相宜笑了,“告诉他这戏还得演几日,若是他演好了这出戏,他大婚姑娘我送他一份大礼。”
“谁啊?这又要演戏,又要备大礼的。怎么人人都有礼,偏为夫就没有收过娘子的多少礼。”
几个丫头见商战笑着推门走了进来,该说的事已经说了,朝露山岚有账册子看,明月下去准备夜宵洗漱等物,清风要给商战赶制几件外出时带的大毛的衣裳,几人都纷纷识趣的服身行礼退了出去。
商战走近书案看着前头一排铺了一溜的纸页子,抽了一张屈指弹了弹,噗嗤笑了,揶揄道:“奇了怪了,你今日怎么又抄起这个来,莫非又犯了什么错被罚了?”
楚相宜朝着前面摆开的空缺的地方扬了扬下巴,商战把抽出的纸页子原样放了上去。
楚相宜手底下没停,翻了个白眼,悠悠道:“今我捡了个人,被你母亲给抓了包。”
“捡了人?什么人?”商战走到旁边提了笔,抽了叠纸照着上端摆开的那一溜龙飞凤舞的抄起来。
楚相宜挑了挑眉,“……你这是?”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楚相宜眼眸睫毛微颤,斜眼瞥了一眼商战,都说见字如见人果然没错,商战的字如他的人一般,霸气,狂野,铁画银钩,“你就不问我捡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