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宫(1 / 2)
这天夜里, 用过晚膳后, 宸妃便带安语然去了囚禁柯岭之处。原来柯岭所在之处就是翊坤宫的私牢, 安语然曾在这里询问过向她投毒的那个宫女, 只不过柯岭被囚于私牢的地下部分, 只有通过一扇隐秘的小门才可下去。
柯岭在地牢中住了将近一个月,虽未受刑, 却因环境阴暗潮湿, 使他本来黝黑健康的肤色变得有些苍白,黑发枯槁无光, 眼神暗淡。他半躺半坐, 侧靠在墙上,双眸盯着对面墙壁上某处, 身下是一块皱巴巴的灰色旧布垫子。
安语然见他竟然是这般狼狈模样, 心中大感愧疚, 若非她带他到连岐, 带他进宫,他不会落到如此境地。若是她当初表现得再绝情一些,坚持让他离开的话……
柯岭听到动静,朝着门口慢慢转过头来, 动作显得比一个月前迟钝许多。在这地牢里, 除了不见天日外, 也几乎见不到人, 唯有每日两次, 有人送饭来, 也是不说话的,因此他早就对此漠然处之。若非以前在山林中他习惯了一个人独处,日子就要难熬许多了。
他本以为回头会看到送饭的进来,却突地见到一脸愧疚的安语然,双眸瞬间瞪大,本来暗淡的墨眸中闪过一丝光芒,再一眼瞧见她一身华服盛装、精致妆容,刚欲开言又闭了口,低头不再瞧她。
安语然把柯岭的神情都看在眼里,心中更愧,艰涩地说道:“柯岭,我真的很抱歉。你被囚之事,我完全不知情,是章姑姑瞒着母妃与我所为。我直到……今日才知。”宸妃之前所言的说话要注意分寸她知道何意,这件事只能都推到章姑姑身上。
柯岭没有说话,只默然点头。
安语然再也说不出话来,一时牢中静默,陈腐湿郁的空气如要凝结成块般让人感到极其压抑。
宸妃见他二人无言,便打破这沉默道:“柯公子,然儿她极念旧情。若非她提起你,我也不会派人去查问,想不到却得知你未入侍卫队,更想不到章姑姑这么大胆,敢瞒着我做下这样的事。柯公子离宫时,自当赠予大量钱财,但求柯公子对此事不要介怀,更不要对他人提及影响然儿声名之事。”
柯岭仍然不发一言,慢慢起身,走到牢门边,墨眸中带着几分失望,瞧着安语然吐出三字:“不会说。”他会乱说吗?在她心里他是这种人吗?
安语然注视他依然纯净的墨眸,轻轻点头:“我知道。”宸妃就在身后,她可以说她根本不在乎他是否会说什么吗?
宫女打开牢门,提来热水,让柯岭在牢中洗漱。
安语然和宸妃等在外面。安语然压低声音道:“母妃,羽然要送柯公子出宫。”她要亲见柯岭安全出宫,之前就因为她太过天真,以为宸妃会好好安排柯岭,才导致他在这地牢里受了一个月的苦。
宸妃皱了一下眉头:“不可,妃嫔公主皆不可随意出内廷。何况此时夜深,更是不能。”
安语然也知道这是宫里的规矩,并非宸妃故意不肯。她无奈道:“母妃,羽然这次相信您,您千万不可再害柯公子,不然联姻之事,羽然誓死不从。”
宸妃声音冷淡:“不会的。”
此时柯岭从里面出来,他已经换上一身干净侍卫服装,头发也洗过并梳理整齐,乌发湿润,反射着灯火,衬着浓眉墨眸,倒是恢复了几分当初的英武之气。
安语然用身体挡住宸妃视线,把厚厚一叠银票交给他,银票上放着一张小小纸条,是她事先写好的,上面嘱咐柯岭出宫后一定要连夜离开连岐城,销声匿迹,以防宸妃再对其下手。
柯岭见了这张纸条,双眸中光芒一闪,不及细看,把纸条连银票一起放入怀中,心中不由得有些喜悦。起初他瞧见安语然华服丽妆的样子,念及自己这一个月的牢狱之灾,就有些自惭兼愤怒的复杂心情。但见她现在的言行,可知她并非无情无义无信之人,反而像是有些隐情的样子。他虽然担心,但却无法问她详情,更知自己在宫中帮不了她,只能跟着宸妃所派之人,匆匆出宫。
安语然眼见柯岭离去,便告别宸妃回了华辰阁。
·
转眼已经是二月十五,北国的春天来得要迟一些。这天气温虽然还很低,阳光却灿烂明媚,晒在身上暖意融融。华辰阁外的园子里还有着厚厚的积雪,本是光滑细洁的雪面,被调皮的狗二又踩又刨,凌乱得不成样子。
安语然心情极好,今天就是她将要逃离这个牢笼,获得自由的一天。羽玥来找安语然的时候,她已经做完所有的准备,只等出发了。
羽玥下得暖轿,瞧了瞧安语然,又瞧了瞧她脚旁的狗二,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嘲讽,随即便漾起了笑意:“羽然难道还要带着狗一起去?”
安语然点点头:“是啊,狗二虽然不会烧香拜佛,但是会吃啊。前几日听皇姐说了那里的素斋好吃,就想机会难得,让狗二跟着去也好好吃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