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了(1 / 2)
开学也许是大多学生不愿意面对的事情,但于方容来说,是求之不得。
上学意味着不用去打工,不用面对老员工的指使推搡,也不用低眉顺眼地承受老板的谩骂,更不用呆在家里,战战兢兢藏着被扣得所剩无几的工资,千方百计地躲过马艳丽的搜查。
在学校受同学欺负,远比在家、在店里受到的侮辱要让他好受很多。同龄人不过也就是处在青春期的小孩子罢了,手段、算计显得幼稚又可笑,不是不可以忍受。更何况现在要转学,即将步入一个新的环境。
方行良把他叫到一边,低声嘱咐:“小容,三中的住宿费实在太贵了,你弟弟又报了一大堆补习班,你阿姨的赌债也没还清,这……不然你回家睡吧?反正也不是很远。”
方容掐了掐手心,难过地低着头。
“多体谅爸爸,好吗?”方行良飞速看了一眼身后正在看电视的女人,边把钱塞进他攥紧的手里边叹了口气,“是我对不起你。这钱你拿着,把去学校的东西买了。”
方容张了张嘴,想问他:
你体谅过我吗?
你知不知道我是怎样的一个处境?
但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把那几张皱巴巴的钱偷偷放进口袋里,懦懦回应:“知道了。”
方容把门打开,踏出去。方行良站在玄关没有动作,只静静地看着他,明明只是四十出头的年纪,脸上却尽是沧桑与疲惫,头发也花白了不少。他的声音堵在嗓子里,在感受到马艳丽冷漠又尖锐的目光时,方急促地吞咽下去。
方行良看到他的举动,疑惑地问:“怎么了吗?”
方容摇摇头,垂着眼睛,“再见。”
“去吧,好好读书,好好和同学相处。”
门被关上了。
方容转过身去慢慢地走下楼梯,隔绝了门里的目光。
那个女人的眼神是怎样的?
轻蔑的、愤恨的,像看垃圾,也像看仇人,明明大家都是同一条阴沟里的老鼠,她却自以为高高在上。
“谁说的?”有人嘲笑道,“你们能一起相提并论吗?”
方容没有理会它。
那人继续轻松地说:“她是老鼠,是人人喊打的老鼠。你呢,虽然被拔光了毛,但也是只秃鸟。”
为什么这个人总是把自己比喻成鸟?
它仿佛能听见方容的心声:“为什么?你看看你这个小可怜,可不就是只被人关在笼子里的鸟么。被拔了舌头和羽毛,还要给人唱歌,啊,老鼠可没有价值。”
方容默不作声地往前走。
那人叫他:“哎,三中离这里可有二十分钟呢,这么大太阳,要走路去吗?”
除了他,没有人知道它。
方容不知道这是它陪伴自己的第几天,从听到它、看到它开始,他就仿佛跌入了甜蜜的噩梦。它是阴冷的、肮脏的,又是柔软的、包容的,它会给他无限的劝慰,也无数次恶劣地引他去死。
“你刚才想要说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