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郎艳独绝无二人(1 / 2)
待她从那漩涡中抽离开来,才看清了眼前男子的容貌。
这是个十分清俊的男子,眉目舒朗似盛夏星辰,五官如雕刻般立体分明,鬓若刀裁,一张薄唇微抿,泛着桃花般的润泽。他穿着件玄色云锦乌金长袍,头戴三叉紫金冠,腰左侧系着一只通体翠绿的翡翠镶白玉笛,右侧挂着一块鎏金黄铜腰牌,单单往那儿一站,便能让人感叹这是怎样一个郎艳独绝的公子。只是可惜,这张脸未免有些苍白,带了些许病气。当然,肯定是不如她此刻的病气来得重。
沈卿突然想到了《诗经》中的一句:“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用来形容这人,再适合不过了。
她见过不少的男子,如三殿下般温润而泽者,五殿下般英姿飒爽者,苏璟容般风流倜傥者,她的兄长沈潼安般清新俊逸者。眼前这男子眉眼寒若冰河,周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质,嘴角却露出了一抹浅淡笑意,又马上消失不见。沈卿一怔,她定是病糊涂了,产生了幻觉。
待她仔细看见那黄铜腰牌上刻着的“谡”字时,真真是感觉一盆冰水从她头上泼下,冻得她瑟瑟发抖,如坠深渊。这公子竟是采琴方才与她提起的安阳王世子周谡。
杀伐决断,心狠手辣,杀人如麻。沈卿恍恍惚惚,脑子里只飘出了这几个词。所幸她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欠身朝来人行了个礼:“见过世子。”
对于这个世子,她从第一眼就感受到了自己内心深处强烈的惧意。看上去似乎是个玉面郎君,可她实实在在是听过他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事迹的。看着那张略微苍白的脸,她实在很难想象他穿着金甲,在战场上厮杀的场景。
周谡瞥了她一眼,微微颔首,便径直下了玉阶,没再多看她一眼。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沈卿总算觉得自己暖和了几分。若是每天对着这张面无表情的冷脸,任谁都会冻得直哆嗦吧。
她这时才缓过神来,想起王上召她入殿,立马提着裙子走进了内殿。
金殿之中,王上坐在正前方的龙椅上,身穿青色燕弁服,头戴十二冕旒,即使这两年身子大不如前,可那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帝王之气却丝毫不减。
沈卿行至殿前,行跪拜之礼,伏着头清声道:“臣女沈卿,叩见王上。”
她低着头,听见王座上的男子说:“卿儿起来吧。”
毕恭毕敬地答了句:“是。”她缓缓起身,退至父亲身边。
对于王上,她心中充满了矛盾。作为臣民,她必然得尊敬,拥戴他。可是作为她的姑父,她母亲的表兄,她实在是无法放下心中芥蒂,坦然接受那件事情。
周成公看着下方带着面纱,身姿绰约的女子,心中不免感叹物是人非,恍惚间几年已过,那人早已成了森森白骨,而他还苟延残喘活在世间。作为一国之君,他做了不少好事,也做了很多错事,可此生最令他后悔的就是将沈月涣接进了碧梧宫,成为了后宫斗争中的牺牲品。最后的结果便是沈月涣死在了他的怀中,他的表妹安仪郡主因此事耿耿于怀,没过两年便郁郁而终,留下了这一双小儿女。是以,他对沈家始终是心存愧疚,对沈卿和沈潼安更是心存怜惜。
他放柔了声音,用颇为和蔼温柔的问沈卿:“听寺崇说你前几日染了风寒,如今可好了些?”
沈卿双手作揖,轻声道:“回王上 ,臣女已无大碍。”诚然这话是假的,她现在头很是发晕,可她总不能对着王上说:王上,臣女头晕,臣女实在病的不轻。
周成公可不像沈寺崇,作为一国之君,眼尖心细是作为帝王最基础的必修之术,他如何看不出来她的隐忍之态。心中又是一叹,这孩子虽说向来温和懂事,可心思未免太过成熟稳重,失了些小女儿般的天真无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