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1 / 2)
雨又下起来了,不大,但是密,还凉得出奇,飘在风中,密密麻麻的,让人无处可躲。站在雨里,人感觉起来没有被雨淋,可只一小会衣服上就湿了一大片。
这是坟山顶上一处小断崖,那些怨魂不知道是为什么,只到追到半山腰就不再上山了,谢舟扬和范应才能在这稍作休息。
说来实在丢人,他们两,传说中引灵界千百年难得一遇的天生纯体,在这个寒冷的、飘着雨的冬日,被一群怨魂撵上了山。
这要是传出去了,谢舟扬谢家主谢大部长,在引灵界怕是要混不下去了。
一顶撑开的伞放在地上,伞柄用石块固定着,伞下一只煤油灯亮着,奇特的是,煤油灯竟还像一堆火把那样散发着热量。伞敞开的一面朝断崖山壁,也朝着并排坐着,中间只隔了只背包和小箱子的两人。
范应坐在地上,两只手伸出去,靠近煤油灯,是不是偏头看一看边上的男人,边上那男人,谢舟扬上半身脱了个干净,从左胸口到左臂一路横着五条血口,一浅四深,深的四条口子里还有一条比其他的短许多,口子发黑,皮肉都翻开了。
谢舟扬没受伤的那只手从皮箱里找出一瓶类似挂水用的那种小药瓶子的褐色塑料瓶,咬下盖子,往身上那血口子上倒,瓶子里的液体流下来,血水里还带一丝丝发黑的东西。
范应时不时瞄一眼,然后瞄到到这一幕。瓶子里的液体肯定是没加热过的,大冬天的估计也被冻得冰凉,这人就这样拿着往身上倒,还是往皮肉绽开血糊糊的伤口上倒,范应看着都觉得又疼又冷,可受罪的人反而脸色不变,淡定平静得好像受伤的不是他。
直到流出来的血水通红,红得干干净净,里面没有半点黑丝了,谢舟扬才停手,他把瓶子放正了,又翻出一包纱布,麻利地拆开了,扯出几张草草把身上血水擦了,再去拿药粉。
范应看他一个步骤一个步骤慢条斯理不急不乱,甚至还挺熟练,忍不住想,这个人是在其他地方自己一个人受过多少伤,才练出来这个熟练度?
被冲洗过的伤口发白,里面粉白色的肉都看得见,灰黄色的药粉撒上去,让范应看得觉得胸口手臂疼。上好药,谢舟扬要包扎伤口,他一个人,就算再怎么熟练,也还是有很多不方便的,范应来来回回瞄了好一会,终于忍不住开口:“我帮你吧。”
谢舟扬动作顿了一下,对范应笑笑,“好,你来。”
谢舟扬伤的地方还算好包扎,范应扯着绷带从他左侧腋下穿过,绕过脖颈右边,再绕回来,反复几次后固定好,又把他手臂上的伤包好。谢舟扬安安稳稳坐着,半抬起左手,方便范应动作,受着伤还不忘逗人:“上次是我帮你处理伤口,这次是你帮我,这算不算礼尚往来?”
范应抬头白了他一眼,没理他。
谢舟扬也不气馁,还能继续乐陶陶地扯淡。
范应就当自己没带耳朵听不见,一心一意扯绷带。刚才谢舟扬擦血水的时候只是大略揩了揩淌下来的血,没擦多干净,现在他胸膛到腹部肌肉上还沾着被药水稀释过、微红的血水珠子,谢舟扬称不上多白,嗯,反正是没有娇生惯养细皮嫩肉的小姑娘白,但这肤色在男人中也算比较白净的一类了,红色血水珠子沾在上面,总显得有些刺眼,范应看着那一串又一串的血水珠子,犹豫了片刻,还是扯了块纱布出来,给他擦干净了。
笑眯眯的谢舟扬笑容一僵,然后一点一点消失,最后换成了满脸的复杂神情。范应的手是冰的,即使隔着纱布,谢舟扬也能感觉到反应手指上的凉意,他低头,看见同样低着头给他擦血水的范应毛茸茸的发丝,还有个小旋儿,额发往下,是范应低垂的睫毛,浓密纤长,一根根像蓬勃生长的草芽向上翘起,再往下,略过他挺直的鼻梁,是经常抿起的嘴唇,现在它也抿着,抿成锋利的线条,几乎带着几分冷漠。
“好了。”范应擦完血水,把沾血的纱布放到一边,拿着一捆绷带坐回去。
“嗯?嗯。”谢舟扬回神,捡起暂时放在两人中间的衣服穿上,“你冷吗?把灯拿近点吧。”
范应依言把煤油灯放进了些,煤油灯散发出来的暖意不逊色于火堆,而且还不烫人,范应搓了搓手,把两只手靠近煤油灯。
谢舟扬看范应冷到搓手手,笑着说,“让你回去你不听,要是回去了,现在你就在车里吹空调了。”
范应看了谢舟扬一眼,说:“呵。”
“呵什么。”谢舟扬拉上棉袄拉链,“我是后悔了把你带来这里,你这小孩,表面答应地好好的,实际上一点都不听话。”
谢舟扬动了动左臂,有些钝痛,“我是真不该带你来的,害你受罪了。”
“你不带我来——”范应歪着脑袋半扬起下巴看谢舟扬,“或者我刚才走了,你就可以安排你的人给你收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