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火来自另一颗星球(1 / 2)
纪棠摇摇晃晃走在街头,白日喧嚣延伸至深夜,是夜色遮掩不住的热闹。
一手烧烤,一手啤酒,背包挂在脖子上,笑得心满意足,仿佛刚刚春游回来的小学生,前面就是中创大厦,外墙上亮满了灯,纪棠打了个嗝,觉得这栋楼看起来像是根玉米棒子。
“喻似沉那个混蛋,估计又在床上舒舒服服躺着睡觉了。”纪棠喝空易拉罐,耍酷般用力一捏,易拉罐纹丝不动,手指倒是疼得发麻,“人生真是不公平啊……”
“啊对了,他早上给的饭团我还没吃呢。”纪棠在包里掏了半天,好不容易把硬邦邦的饭团从角落里解救出来,“可惜,都凉了,该死的例会开这么长时间。”
一边嘀嘀咕咕地咒骂,一边塞了半个进嘴。
“一点味道都没有,难吃死了,还影帝,品味这么差。”纪棠勉强地嚼着,辛辣的烧烤垫底。冰冷的酒液混合冰冷的米粒,没过多久,她捂住胃,鼻子一酸,差点流眼泪,“妈的,胃好疼啊。”
安静原本无声。
落地台灯暗着,冰箱门上的电子屏闪烁,提示休眠。
第三天,喻似沉离开了。
“无所谓啦,反正他不缺钱,也不缺房子,现在这房子总算归我一个人支配了。”纪棠佝偻着背,药箱里的药过期了大半,唯一的胃药是一袋冲剂,奈何实在是不舒服,闻到药液的味道差点吐出来,索性倒掉了,连杯子一同扔进水池。
简单冲了澡,抱着热水袋靠在床头,风鸟君不遗余力地发微信过来,追问第二条文案的发育情况。
“还在酝酿。”
“别啊,现在已经过了十二点,算周一了,这可是你第一次写喻神,本君抱有万分期待。”
“我睡了。”纪棠总觉得眼睛胀疼,维持着最后的礼貌回复风鸟君后,直接关机。
睡眠并不是治愈灵药,四点刚过,纪棠悠悠转醒,头疼欲裂,喉咙好似被粗砺的风沙碾过,异常干哑,她抬手摸摸额头,果不其然,滚烫。
“贪凉的下场啊……”
纪棠强撑着坐起来,丝绒布的窗帘密不透光,当然四点钟的光景,外头必然是黑漆漆的。两条腿站上地面,颤巍巍地,她扶住墙壁,一步步挪到厨房,用电热水壶烧水。
期间跑去卫生间吐了一回,都是些消化不了的食物残渣。
胃里空荡荡的,隐隐作痛。
家里没有退烧药,纪棠窝回床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开机后收到风鸟君无数条委屈的哼哼唧唧,他生活中一定也是个有趣的人,她揉着胀痛的太阳穴,嘴角隐隐有笑容。
想到昨天签下合同后丁采薇和涂芸如鲠在喉的模样,笑容便又扩大了些。
黎明到来前的这段时间是最寒冷的,纪棠蜷缩着冰冷的脚趾,浑身轻颤,脸颊却通红,冒着丝丝热气。
诚如苏方所说,她耍了一些小把戏,收起了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巧妙利用肢体语言,营造热情却又欲拒还迎的假象,编造谎言,玩转话术,像一名真正的职场人,学着威胁和欺骗。
纪棠看着被自己踏进泥泞的底线,忽然放声大哭。
眼泪簌簌而落,顺着下巴滑进睡衣领口,手指揪紧了被子,从喉咙到胸口的空气流通不畅,哭声仿佛被闷进鼓面,不那么尖锐高亢,却低沉而悲痛。
委屈可以一瞬间点燃,也可以一瞬间被浇灭。
喻似沉一直呆在解冻酒吧,赵学真说验资通过后,他便赶过去,两人连夜召集了几名发起人,把公司章程一条条讨论后修改,凌晨方才定稿。
后来又被拖着喝了两杯酒,估摸着纪棠再有两个小时也要起床了,熬到这个点才回来。
装烧烤的塑料袋敞开着扔在餐桌上,金黄色的油沫淤积在一角,水池里头倒扣着一只杯子,黄褐色的液体淌得到处都是,喻似沉还来不及发作,就听见房间里传来一阵哭声。
大概是哭累了,断断续续的,像一只被人掐住脖子的小猫咪。
“哭什么?”喻似沉没有刻意去敲门,而是忙碌地收拾桌子,顺手打开了台灯,橙黄色的灯光盈满客厅,视觉上带来几分温暖。
杯盏碰撞,冰箱门开开关关,刷牙漱口,微波炉传来悠长的“叮——”。
哭声戛然而止,纪棠整个人钻在被子里,原本就发热的脸颊此刻接近于滚烫,一种名为羞赧的情绪后知后觉地占据了大脑——
太丢人了!
这让我怎么见人!
屁大点事居然哭成这样!
还被喻似沉给听!见!了!
纪棠生无可恋地平躺在床上,什么原则底线、什么采薇涂芸、什么胃疼发烧,都不重要了,心头只萦绕着三个大字——
“我想死。”
*
“昨晚什么情况。”喻似沉像个末世纪的老学究,考究的黑色西装,领带是时下流行的棕橘色,他一夜未睡,身上隐约混合烟草和酒的味道,浑身散发出颓靡的感性。
“做、作噩梦了。”纪棠心虚,胃里沉甸甸的,吃不下东西。
“生病了?”喻似沉握杯子的手顿了顿,敏锐地觉察到纪棠苍白的脸色。
“有一点点发烧,晚点去药店买半粒退烧药就行。”
“发个烧哭成那样?”喻似沉推了一碗热好的速食粥过去,“赏给你了。”
纪棠沉默了一会儿,捧着碗拉到自己跟前,粘稠的白米粥,塑料勺子的边缘略略锋利,刮到口腔内膜,有点刺痛。
“下班了不早点回家,在外面乱吃东西,你不发烧谁发烧。”
喻似沉头也不抬地看报纸,纪棠送过去一记眼刀,结果被报纸挡住,半点杀伤力都没有。
“你自己不也是,又不要工作,还一整夜不回家。”
纪棠下意识反驳。
纪棠又下意识捂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