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恐狗的人生不值得(1 / 2)
纪棠一大早转了三趟地铁赶到公司搬迁后的新地址,接着进行了一场时长六个小时的会议,六十余人挤在布置成教室的会议室里,一人一张小椅子坐好挨训。
由于迟到了快十分钟,最角落的位置被人捷足先登,剩下的座位都是夹心饼干。
纪棠嘴角挂着歉疚的淡笑,一边说着“不好意思”,一边在主管凌迟般的眼神里走向最中间的座位。
左手边的男同事没怎么说过话,身体朝纪棠的方向大剌剌地侧着,整条胳膊搁在扶手上,稍稍一动就能挨到她的肩膀。
纪棠偏过头问苏方,“还是先过数据?”
借此故意向右侧挪了挪。
“对,刚刚主管特意把你跳过了,恭喜你又要在销售部门c位出道了。”苏方安慰地拍拍她的手背,“再加上,你这一周就没有一天是不迟到的,节哀,棠棠。”
纪棠眨巴眨巴眼睛,攥紧手里的笔记本,心里念叨着现在开始重新投简历还来不来得及。
“Miss纪,不要再发呆了,”主管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根教鞭,在桌沿上敲得邦邦响,“来汇报一下你上个月的数据。”
“四万三。”
纪棠回答得简洁有力,音量适中,她坐得很端正,屁股占据了板凳三分之一,腰背挺直,妆容精致,一身黑色西装,高跟鞋上的金属亮片是亮点。
完全挑不出错,除了业绩。
“你倒是很坦然,”主管扔了教鞭,痛心疾首地拍拍电脑屏幕,“那你说说,上个月的Top业绩是多少?”
“三十七万。”目光清澈,平视前方,一副全盘接受批评的乖巧模样。
“三十七万和四万三之间差多少?”
纪棠愣了几秒钟,笑得有些腼腆,“我数学不太好,一时半伙儿算不出来。”
后排技术部的男同事捂着心脏,啊,女神承认弱点的样子也很可爱啊。
主管气得说不出话,原地转了两圈,最后搬出杀手锏,“公司考核制度上怎么说的还记得吗?”
“记得,连续三个月业绩数据垫底就会被开除。”纪棠合上笔记本,会议记录那一栏空空如也,除了几个签字笔戳出来的黑色圆点。
“还有,连续一周迟到是怎么回事?”主管揪着她的小尾巴,不打算放手。
“公司搬迁后离我的住处比较远,转地铁过来……”
“这是原因?”主管发出一声夸张的尖笑,两手一摊,“这算什么原因?这不是一个社会人必须克服和解决的问题吗?迟到代表了你规划时间能力的缺失,我可以合理怀疑你数据的低迷是否和能力不足挂钩……”
纪棠配合地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
纪棠是一只社恐狗,病理性症状表现为,无法忍受陌生人的靠近、触碰、搭讪,独处或者与特定的人相处时会疯狂地放飞自我。
但是,为了生存,纪棠俨然把自己包装成谦恭有礼的女神形象,并且义无反顾地投入销售部门的怀抱,美名其曰,锻炼自己,克服社恐。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纪棠最终敲定这份工作的原因是,有独立办公室。
刚一入职,她就买来许多半人高的绿植堆到柜子上,又装作好学的样子,去向主管讨了厚厚的咨询资料,整整齐齐码在靠墙的办公桌上,至此,全景式玻璃办公室终于被围了个严严实实。
纪棠在电脑后坐下,望着门口的人走来走去,硬生生压下了买一堆报纸把门糊上的念头。
散会后,苏方清楚她的习惯,早早地打了声招呼,先去吃午饭了。
纪棠带了便当,但需要借用休息室的微波炉,她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四十七分,嗯,人还没有走光,再等等。
主管从门口经过,恰巧见她盯着饭盒发呆,立刻气不打一处来,推开半边门,头伸进来就骂,“愣着干什么,还不想吃饭就抓紧时间给客户打电话!敲时间节点!约见面!”
纪棠点头应了声好,又呆坐了几分钟,实在是没办法了,终于提起座机,翻通讯录的时候手指都在颤抖。
“不要接,拜托不要接,你们在吃饭,没看到这个电话……”虔诚的祈祷被一声夹带着浓重口音的“喂,你哪位啊”打断,纪棠重重地闭了下眼睛,视死如归地开口。
“哎呀你这个小姑娘怎么回事啊,说了不高兴去就是不高兴去,我很忙的!晚点再说吧!”
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忙音。
纪棠轻轻说了声“yes”,解决掉一个,愉快地在电脑上将“刘先生”三个字标灰,一眼看过去,整张报表几乎全是灰色和黑色,代表赢单的红色寥寥无几。
十二点十七分。
最后一波热完饭菜的人端着饭离开了,纪棠抱着便当盒准时出现在休息室,一打开微波炉,就被里面混合的饭菜味道熏得倒退三步。
“为什么就不知道热饭的时候加个盖子!”纪棠愤愤地将掀开便当盒,把盖子虚虚地盖在饭菜上,这才送进微波炉。
休息室里果然没有新的饭菜味涌出来,秦归靠着门框,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脸上丰富的表情变化。他来技术部没多久,听同事聊起纪棠,都会用上高冷二字。
还有更有趣的言论。
“小姐姐做不出业绩都是因为太高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