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1-航海-如待珍宝（1 / 2）
“怎么了？”喻思渐奇怪道。难道是他拒绝了戴维的鳞片, 他现在才想起来要生气了？
维洛斯轻笑了一声，道：“鳞片在他手里，指的方向都是一个的。”
戴维怒道：“你不要说话！我只是、只是……突然不想用了而已……”
“好，不用就不用。”喻思渐耐心安抚道。
说话的时候, 龙血树带着他们来到了一个山洞前。周围的雪已经消失，剩下光秃秃的裸露的石头, 洞口里漆黑一片, 宽敞的通道中间流淌着一条弯曲的小溪，只是那溪水在洞门前就奇异地被阻隔住了, 没有跨出来，仿佛有一道防线在阻挡着内外东西的交换。
龙血树“哼”了一声，带着点对小辈无理取闹的包容, 一条树根延伸到洞穴前, 好像隔空敲碎了一层厚厚的玻璃, “噼啪”一声响起, 里面的冷风就吹了出来。
虽然那风是冷的、阴飕飕的, 但吹起来让人觉得有股独特的舒适感。
戴维是人鱼，对灵气的嗅觉更敏锐。他深吸了口气，刚刚被维洛斯激出来的怒气就消散了许多。
“就在里面吗？”树太高太大了, 他们坐在上面, 都看不到洞穴里面的情景了，喻思渐低头瞥了一眼, 道, “那就不麻烦树神爷爷了, 我们可以自己进去……”
说着，他手一撑在树枝上，就要跳下去。
维洛斯轻轻按住他的胳膊，道：“我先下。”
龙血树笑呵呵道：“你们年轻人真有情趣。”
喻思渐愣了一下，维洛斯就已经跳了下去，稳稳地落地，然后他转身伸出双手，柔声道：“你小心点下。”
戴维也一骨碌跃了下去，立刻挤到维洛斯身边想把他挤出去。
喻思渐“哎”了一声，不明白为什么年纪比他大的人都这么急着照顾他，龙血树的树枝就自动低了下去，把喻思渐送到了地上后，那树枝就消失了。
龙血树摸了摸胡子，声音醇厚：“那我就不陪你们这些年轻人进去了，祝你们玩得开心。”
“嗯，”喻思渐摸摸他的树干，龙血树的树干上有一个拳头大的洞，看起来像是被什么灼烧过的，喻思渐道，“树神你辛苦了。”
说话间，他从空间里拿出了一瓶灵水，悄悄地放到了树洞里面。
他的身体遮挡了他的动作，戴维和维洛斯两人在他身后，应该没有瞧见他塞了什么，只沉默地看着他们说话。
那瓶子不用打开，只静静地放在身体里，龙血树就能感到里面充沛的修复能力。他没有客气，谢道：“小宝贝有心了，进去吧，那里有你们要找的东西。”
“好。”喻思渐点头，转过身对那两人说，“走吧。”
龙血树的树根延伸了很长，瞬间就消失在原地了，只留下几片金灿灿的叶子，安静地躺在地上。
洞门口的阴气和灵气混合，喻思渐有点冷，揉了揉脸，问道：“你们都要进去吗？”
里面是圣药，维洛斯是肯定要进去的，但戴维也许就是一时调皮，想要来掺和掺和，喻思渐不想他卷入到东印地的事来，就又问了一句。
谁知戴维扁扁嘴，道：“少瞧不起人，我就是要进去。”
维洛斯的神情始终保持着平静，淡声道：“我跟你一起。”
戴维的声音提高了几分，转头瞪向维洛斯，道：“你这个人——明明是你拉着他进山的，还要帮你找什么鬼的圣药，一看你就知道你这个人不安好心——”
“怎么又吵起来了，”喻思渐的头有些疼，他在仙界算是年纪最小的了，但也没眼前这两个人这么闹腾，温声道，“走走走，快走，我等不及了。”
“嗯。”维洛斯牵着喻思渐的手，笔直走向洞口。
又一次被他捷足先登，戴维咬了下牙，立刻跟了上去，追着喻思渐问道：“你刚刚给那棵树塞了什么东西？”
“没什么，”喻思渐说，“就帮树神爷爷挠了下痒痒。”
维洛斯轻笑了声，在半封闭的通道里有了轻轻的回声，带着莫名的宠溺。
维洛斯的手心干燥而温暖，喻思渐缩回手，插进自己的口袋里，垂眸遮住眼中的情绪，说：“你们小心脚下的水。”
“好。”维洛斯应道。好似没有注意到喻思渐的异样，脸色如常。
戴维跟他们走在水流的一边，避开了诡异的水，抱怨道：“喻思渐你为什么要跟着这个人进山啊？好好呆在陆地上不行吗，我晚上就去找你玩，还可以带你去我的宫殿，我妈妈也很想我带你去的……”
没等喻思渐回话，维洛斯就语气寡淡地道：“你做梦呢。”
戴维呵了一声，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脑里在想什么，你那种眼神，谁都看得出来！就他——”
他的目光飘向了径直走在前头、毫无所觉的喻思渐，压低了声音，道：“我劝你早点死心，他不会喜欢你的。”
维洛斯的视线就没从喻思渐的背影上离开过，闻言，扯了扯嘴角，语气没有起伏，道：“这句话，我送回给你。”
这个洞穴跟他们走过的第一个洞穴不一样，脚下的地是极为平整光滑的，似乎是水流打磨出来的，而头上的石壁却是凹凸不平、瘦石嶙峋的。喻思渐抬头看了一眼，只见头上的石壁突起了一个个长方体的形状，和第一个洞穴恰恰相反。
“陆地上的人就是麻烦，”戴维嘀咕道，“我们人鱼死了之后就直接变成水里的泡泡了，哪里还需要用土葬？隐患这么多……”
喻思渐说：“那你们人鱼的生命有多长？”
见喻思渐对他有兴趣了，戴维眼睛一亮，道：“最长的有三四百年吧，只要幼年能够活下来，最少也能活个两百岁。”
他眼眸低垂了一下，似乎在害羞，小声道：“如果人类和人鱼相爱的话，只要人鱼亲吻过他，那个人就能够一直生活在海里面。不过如果你想上陆地，我也可以陪你……”
维洛斯侧过头瞥他一眼，声音又凉又冷，道：“你在做梦？”
“你——”戴维气极，说，“又没有跟你说，你插什么话？还公爵呢，一点教养都没有。”
维洛斯的声音平平的，但戴维愣是从中听出了嘲讽：“他不想跟你生活在海里，你一个人在自说自话有什么意义。”
“你怎么知道他不想？我跟你说，如果他拿了我鳞片，跟我相爱的话，他肯定能够增加几百年的生命。这些好处，你这个普通人能够给他吗？”戴维辩驳道。
“先不说我能不能做到。单单说增加生命年限的事，你怎么就知道他想活得那么久呢？还不要说条件是跟你这条丑陋的人鱼生活在一起，”维洛斯勾起一抹冷笑，说，“他喜欢长得好看的人，要是天天看你这张脸，说不定会吐。”
戴维的声音尖锐了几分，辩白说：“你这个该死的人类！我又不是强迫他一定要活得那么久！一切都看他的意愿！而且！我一点都不丑！我妈妈说我是人鱼国里最好看的男性人鱼了！你这个眼瞎的人类！”
他们走在喻思渐后面。喻思渐观察完后，停下来等了他们一会儿，断断续续听了几个语句，以为他们已经从人类生命延长有无意义，莫名其妙转到了戴维长得是否丑的话题上，顿时失笑，心想人与人的相处方式各有特点，而眼前这两个人也许是对欢喜冤家式的朋友吧。
“戴维你说话有点冲。”喻思渐笑道。
维洛斯和戴维两人本来说话都是压低了声音，此时见他停了下来，他们之间的对话也立刻终结了。
“我一直都是这样子的，”戴维咬了下唇，耷拉着脑袋，委屈道，“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以努力改……”
“可别，”见戴维认真上了，喻思渐赶紧道，“我就开个玩笑，你别伤心……”
戴维垂着脑袋的样子，像白虎小时候犯了错一样，看起来是真的委屈。他只比喻思渐大那么几岁吧，喻思渐很少见到会比他更爱撒娇的男生了，想去摸摸他的头安慰安慰他，伸出去的手半路就被维洛斯握住了手腕。
“嗯？”喻思渐疑惑。
“有声音。”维洛斯轻声道。
话音刚落，原本寂静一片的洞内猛然响起了鼓声。“咚、咚——”，那鼓声忽远忽近，仿佛在洞穴里的四面方都有人在敲打。慢慢地，这浑厚的鼓声就变成了另一种琴音，“铃、铃”声忽大忽小，虚无缥缈的，配着湿漉漉的洞穴和阴森森的冷风，令人毛骨悚然。
维洛斯把喻思渐的手放了下去，然后面不改色地松开。
喻思渐没注意他的动作，侧耳听了听。戴维也认真地分辨了：“是从后面传来的。”
人鱼的听觉很敏锐。喻思渐的判断和戴维的一样，眉头皱了下：“还带着血的味道。”
喻思渐和维洛斯对视了一眼。
“往前走。”喻思渐说。
“好。”维洛斯点头。
两人的脚步不约而同立刻加快了。
戴维看着他们像说好了的一样，懵了一会儿，赶紧跟上去，问道：“哎，你们都不管这乐声了吗？听起来很诡异啊。”
“它在诱我们后退。”喻思渐解释道，“前面有我们的人。”
“哦哦。”戴维摸了下自己的头，愣愣地点头，“还有其他人一起来的吗？我还以为只有你们两个呢……”说着说着，他又奇异地笑了起来。
跟着那连绵不断的琴弦声，戴维的傻笑声混在一起，有点诡异的喜感。喻思渐好笑地回头看他一眼，觉得这个一根筋的人鱼王子真的很单纯。
“注意头顶。”维洛斯出声道。
与此同时，喻思渐快速拉了戴维一把。“轰隆”一声，顶上掉落了一个厚重的泥土，正是四四方方的棺材的形状，很硬实。
“你们小心点。”喻思渐松开戴维的手，道。
戴维也没想到自己会被喻思渐拉开，摸了下手腕，微红着脸小声道：“好，我知道了。”
维洛斯的眼神微微沉了沉。
三人又往前继续走。每走一步，身后就有一块石壁掉下，每次都是离他们差不多一米远，好像是想追着他们掉落一样，又似乎在忌惮着什么。
“后面的那些要不要管？”戴维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棺材石块，问道。
喻思渐说：“不用管——也不要回头看。”
“为什么？”戴维从小就生活在海里，很少有机会上到陆地来，又是王子，受的管教也严，所以他的知识几乎都是由身边的人教的，对陆地上的事情很不熟悉，更别提是埋藏在山林深处的秘密了。
“你怎么这么多为什么？”维洛斯道，“你是我们的儿子吗？思渐为什么要给你说这么多……”
眼看着又要吵起来了，喻思渐赶紧道：“打住！我想说的，我话很多！这里太安静了说说话也挺好的……”
见维洛斯的眼神软了下来，但戴维眼里的怒火就快要喷出来了，喻思渐转头对戴维温声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那些棺材，是未出生的亡灵们的栖身之所。”
死后怨气大的，在破棺而出的时候就会有意识，但那些怨气比较轻的，他们就会沉睡在棺里。为了有人陪伴，或者为了把认识的人带走，一些亡灵就会把身边的棺材会挖走，再带到灵气充裕的地方埋着，等到亡灵怨气足够了，他们就会自己出来。
“所以他们就在里面孵化？”戴维问道。
“嗯，”喻思渐点头，说，“而且他们会吸走你们的生命力。你多看他们一眼，给的注意力越多，他们孵化出来的速度就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