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山（3）（2 / 2）

叶瞻平静地说：“我在苏黎世呆了十四年。”

“那是你以为的。我都说了，你因为某种原因，失去了记忆，”袁希承不耐烦地说，“反正你的能力现在回来了。总有一天你会记起来的。”

叶瞻笑了：“如果真的像你说的，我的记忆选择性丢失，怎么这些年以来，除了手上的那道伤疤，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当年，我没有亲人，总有朋友。可是，从来没有人联系过我。”

“朋友？”袁希承笑出了声，“外面那个吗？”

叶瞻皱眉：“顾昭言？”

“阿言……你啊，差点把他害死，还指望他来找你。”袁希承像听见了一个笑话。

“那你告诉我这些，有什么意义？”叶瞻冷静地说。

“毫无意义，”袁希承喝了一口茶，“你说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了。我也只知道这些，除了阿言那小子，没有人会比我知道得更多了。可是你想怎么做，都是你的事，我管不着。你完全可以当作不知道，继续过你的教授生活。毕竟你的记忆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但是对其他人有意义，你是想说这个，对吗？”叶瞻一针见血。

“毕竟所有人都知道你去过归墟之境。对于那些觊觎着这个世界的真相的人来说，你很重要。”袁希承说。

叶瞻思考了一下：“那也就是说，目前我的人身安全，是受到威胁的？”

“也不能这么说吧，你想不起来，他们也不能怎么样。就是可能时不时来烦你一下，”袁希承说，“如果你觉得麻烦，我可以帮你。”

“怎么帮？”叶瞻抬眼。

“你来当我们局的特聘顾问咯。这样闲暇时间帮我们破破案子，多好啊，是吧？”袁希承的小算盘在心底飞速地自动运行。

在之后安静的一分钟里，叶瞻想了很多事情。他回顾了一下自己平淡无奇的二十七年人生，又想起了最近发生的一系列奇怪的事情。他忽然难得地有了好奇心——倘若世上真的有离奇的故事，倒是不妨一探究竟。他手臂上会隐隐作痛的伤痕，莫名其妙的伤口，以及情感缺失的大脑，都让他想起第一次走进实验室的感觉。

——像是有一个不一样的世界在他面前，告诉他，你离真相更近了一步。

他又想起了在齐虹洁的梦里，那种震耳欲聋、澎湃欲出的情感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真实。他无法割舍那种情绪带来的留在心底的余温，渴望着再次与它重逢。还有……顾昭言的眼神里埋藏着的东西。

即便是一场不划算的买卖，叶瞻想到，他也无法抗拒。

“好。”他说。

“那么，叶教授，”袁希承理了理衣袖，“欢迎加入瑚城第三调查局。”

叶瞻重新回到那间普通警局建筑物里的时候，觉得一切恍如隔世。

顾昭言坐在红木椅子上看书，仿佛是等了很久。听到脚步声，才抬起头：“袁叔。”

“阿言呐，以后小叶就是你的同事了。过两天，我让小盛拟个合同，咱们形式还是要走的。”袁希承乐呵呵地说。

顾昭言皱起眉，看了一眼一脸平静的叶瞻：“袁叔，这不太合适吧……”

他还没说完，袁希承打了个呵欠：“哎，我们这种中老年人啊，是不能熬夜。得，这都快十二点了。我可得休息了。”

说完这话，袁希承转身就走了。

叶瞻感觉顾昭言不太高兴：“顾总，不欢迎我当你的同事？”

“不是，”顾昭言眼神沉了下去，低声说，“你不应该参与到这些事里面来的。”

“这话好像已经说晚了。”叶瞻露出遗憾的笑容。

“叶瞻，”顾昭言第一次有些薄怒的征兆，“你根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你会后悔的。”

叶瞻走到他身前，玩笑说：“如果明明发现了端倪却不去寻找真相，我可能要抱憾终身了。”

“叶教授！”一旁传来盛泽的声音。

叶瞻转过头，没看见那一刻，顾昭言的眼睛里仿佛藏有汹涌的波涛。

但是叶瞻听见了顾昭言的轻声低语，他说：“我宁愿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