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园（3）（2 / 2）

他闭上了眼睛。

然后，他并没有如预期一样狠狠地砸在水泥地上。

——而是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叶瞻在嗅到了来自那个怀抱的清新气味时，瞬间睁开了眼。原来是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顾昭言。

在叶瞻来不及反应的时候，顾昭言已经搀着他让他再度直立在地面上。叶教授觉得，自己可能会有点脚软。

正这么想，他往前趔趄了一下，被顾昭言拉住，他也条件反射似的抓住对方，两人的距离一下子离得很近。近到叶瞻能够看见对方的长而浓密的睫毛，和那双深色眼瞳里的自己。

叶瞻当下意识到有点不妥，便放开了顾昭言，礼貌地笑了一下：“谢谢顾总。”

奇怪的是，顾昭言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只是他的眼神，让叶瞻身体里疾行的情绪更加横冲直撞。

等他感到那股情绪的潮水缓缓退去时，世界已经恢复了原样。

华灯仍旧，明月依然。

盛泽手上的剑已经消失了，他转身走向叶瞻和顾昭言：“走了。”

顾昭言平淡地说：“只是怨气化成的景象，必须找出真身才行。”

“嗯，”盛泽表示同意，“但是目前没什么头绪。”

“再等一等，”顾昭言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过两天是追悼会，会有沉不住气的。”

“也是，这个样子八成是仇杀。连魂魄都被撕碎了，真恨啊。”盛泽双手插着裤兜，回头望了一眼。

“吞噬魂魄的消耗很大。至少七天之内，它不会再动手了。”顾昭言说，

“那这个，”叶瞻斟酌了一下用词，“这个妖怪不会被其他人看见了吗？”

“叶教授，”盛泽的目光有一点同情，“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看见它们的。”

叶瞻决定实话实说：“我过去的人生里，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况。盛警官，我姑且不问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是否也存在其他人跟我一样，突然能看见了呢？”

“从来没有见过……吗？”盛泽淡淡地笑了，“你可能只是没有在意罢了。”

叶瞻站在原地，若有所思。他忽然感觉到有人在看着他，侧过身发现是顾昭言。对方察觉到了，才不急不缓地收回自己的视线。

盛泽捂着嘴打了个呵欠，困意上涌。他扭头问顾昭言：“顾少爷，追悼会那天你要出席吗？”

得到了肯定的眼神后，盛泽决定皮一下：“想不到你居然和陈可有交集，没少看人家音乐会吧。”

顾昭言顿时觉得有点头疼：“集团这两年的新年音乐会都是请他来负责的。”就是水平有点差，这几个字碍于他的涵养，并没有说出来。

临走时，叶瞻回头看了一眼开满樱花的路。花瓣已经铺了满地，枝头剩下的不多了。

那天是顾昭言送他回家的。叶瞻坐在迈巴赫的副驾上，看向窗外的城市灯火。

“你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顾昭言忽然开口问道。

车载音乐放的是小泽征尔。

“就是觉得，有一点奇怪。”叶瞻说。

之后是长久的沉默。

终于在车停稳之后，顾昭言熄了火，没有看叶瞻：“不要想太多，回去喝杯牛奶，早点休息。”

叶瞻一怔，这个语气仿佛在哪里见过。顾昭言说这句话的时候不像是白天里冷漠的样子。或许是灯光太昏暗，顾昭言的脸上流露出几许温柔，虽然并没有看着他。

叶瞻一瞬间分不清这究竟是不是客套。

他带着几分仓皇下了车，想要礼貌地目送顾昭言离开，却见对方关上车窗，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于是叶瞻象征性地冲着车玻璃另一方的人微微笑了笑，然后转身上楼了。在他转身的一瞬间，嘴角弯起的弧度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贯的冷淡。

他回到家，关门，换上拖鞋，沉默着走到了窗边。他从阳台向下瞥了一眼，看见顾昭言正靠在车上，即便看不清表情，也有种心事重重的寂寞。

叶瞻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他自己都是个没有感知情绪能力的人，又能揣摩他人什么。只不过这个人……有些特别。特别到，让他有一种紧迫的直觉——在这件事结束以后，他不能再和顾昭言来往了。

临睡前，他站在洗手台边，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返回到厨房。开了冰箱，拿出牛奶，倒上了一小杯。

这一晚，叶瞻睡得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喜欢吃虾的螃蟹投出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