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山（1）（1 / 2）
第十章他山
叶瞻在将醒未醒的时候，又感觉到了自己在虚空中无尽的下落。四处都是黑暗，没有任何可以借力攀爬的地方。他几乎是本能地奋力扬手，然后发现自己坐在了一片干涸的土地上。
他再度来到了归墟之境。
只是，这里好像有了一些变化。寒冰狱和烈火深渊都在远处，他能看见天边被分割成两部分，一片是火红色撕裂了苍穹，一片是万丈冰川寒意袭人。他脚下这一片仍是荒芜和废墟，除了——身边的一株杂草。
那草叶的根部竟然有些绿色。叶瞻怀疑自己看错了，他从未在归墟之境见过拥有生命的植物。
但那真的是不折不扣的莹莹碧色。
再远一点，也零落地生长着相似的绿草。
这个世界真的发生了一些变化。
叶瞻站起身，一路寻去，发现那绿草的踪迹竟然横穿过了剑冢。连剑冢上的蛛丝看上去都有了新鲜的生命力——
不对，叶瞻顿住脚步，剑冢里哪里来蛛丝？！
他迟疑着后退了一步，脚还没挨着地，就听到了一阵“沙沙”的声音。叶瞻猛地抬起头，见那巨大的断剑之刃上攀着一只通体黑色的大蜘蛛。那蜘蛛一双绿色的眼睛正幽幽地望着他。
叶瞻不敢轻举妄动，一时之间也召唤不到烈火深渊那些东西——谁能想到还有他不认识的妖怪在这里活动。
那蜘蛛迈开自己的八条腿，重重地落在了叶瞻面前。这一人和一蜘蛛就这么剑拔弩张地对视着，谁也不知道哪一方会先出手。
先出手就凉了吧……叶瞻想着。
出乎意料的，那蜘蛛径自转过了身。往前走了两步，它的眼睛转到了身后，见叶瞻还僵持在原地，便也停了下来。
叶瞻指了指自己，露出疑惑的表情。
那蜘蛛的一条后腿抬了起来，上下摆动了一下。
……这难道是在点头？？
叶瞻困惑道：“什么意思？让我跟着你过去？”
那条腿放了下来，绿色的眼睛眨了一下。
叶瞻深深震惊于自己的理解能力，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那蜘蛛领着他不知在剑冢里绕了多久，久到叶瞻实在没忍住：“你是不是找到出去的路？”
大蜘蛛停下动作，转过头，抬腿顶了他一下。
叶瞻无奈地成为了前锋，领着那大蜘蛛回到了主路上，正想赶紧往自己熟悉的那个方向带，却被大蜘蛛生生勾了回来。
行吧，原来是要去反方向的。那边烟尘太重，叶瞻没事尽量都不往那里走。上一次他过去还是几年前的事，只见过有一颗枯萎的小树和一块大石头，灰尘和黄沙漫天飞舞，呛得他喘不上气。
这一回，似乎没有那么严重了。
原本的烟尘似乎淡了许多，尤其是循着地上那绿草的踪迹而去，仿若一条清晰的路铺陈在眼前。
叶瞻觉得他们已经走了很久了，回头都要不清那剑冢了，这才能望见远处那块一如既往纹丝未动的大石头。
等走得近了一些，叶瞻才看清楚，那石头身旁原本枯萎的小树苗此刻竟长得与他一般高了。那树苗还生出枝干，几片绿色的圆叶可怜巴巴地贴在树梢。
叶瞻伸手去小心翼翼地碰触了一下那叶子，软软的、凉凉的，好像是真的……难道，这里还能起死回生？
忽然，身旁一阵巨响。
“阿嚏——！！！”
叶瞻条件反射地向后跳了一步，不料一阵铺天盖地而来的灰尘还是钻进了他的鼻腔里。
“咳咳咳……”叶瞻捂住嘴，朦胧中他看到那块大石头竟然出现了眼睛嘴巴鼻子——
“你是个什么东西？”叶瞻皱起眉头。
那石头好似才从睡梦中醒来一般，眼睛使劲地眨了眨，等它缓了好一阵，才注意到眼前多了个瘦小的身影。那大石头吓得一哆嗦。
它镇定下来，看了看叶瞻，又看了看缩在一旁的大蜘蛛，再看了看叶瞻……如此往复了好几个来回，它才张口：“你……你是人类？”
话一出口，那大石头的表情里充满了震惊：“我的声音……”
……怎么哑成这样了？
大石头赶紧制止叶瞻：“你等一下再说话……咳咳咳，蜘蛛精，快去寒冰狱给我拉两只长毛怪来，要能喷水的那种。不不不，要五只。”
蜘蛛精收到命令，麻溜儿地跑了。
叶瞻听它这颐指气使的语气，不由地有些怀疑；“你到底是个什么石头啊？”
“本尊才不是石头，”那声音立马拔高了两个八度，音色上像是个女声，“你等着，本尊等会儿给你开开眼。倒是你，人类，你又是个什么？”
叶瞻干脆坐在地上，一手撑着下巴：“你不是看见了吗，我就是个普通人类呀。”
那石头说：“本尊眼前都是烂泥巴，看不清楚。”
叶瞻道：“那等等吧。”
他俩仿若静坐一般，直到叶瞻快睡着了，那蜘蛛精才回来。它身后跟着五只寒气逼人的妖怪，有叶瞻三倍高，长长的白毛遮住了眼睛鼻子，只留下一张几乎要将脸生扯开的大嘴巴。它们一身的冰渣子好像可以反射出光线一样。哟，叶瞻歪着头，这还自带调节亮度的功能啊。
只见那五只妖怪将那巨石围在中间，冰从他们脚底开始，一寸一寸地碎开。
叶瞻见状，赶紧离得远了一些。
果然，下一刻，那些冰全部化成了水，一下子流遍了这片干涸已久的土地。从那五只妖怪的大嘴里哗啦一下喷出巨大的水柱，直向那巨石浇灌下去。石头旁的那株树苗也未能幸免，在那瀑布似的的水流下左摇右晃。
那水流沾湿了叶瞻的鞋子，他的裤腿上也湿了一大片。空中的漫天灰尘都被这水花给洗去，散了个干净透彻。
“哎呀太舒服了，”大水遮盖下的巨石展露出了自己的本声，娇滴滴地嚷了一句，忽地又呵斥道，“你们怎能看着本尊洗澡？都转过去！”
叶瞻立刻转过身——神奇的是，此时那水流顺着土地上纵横交错的沟壑竟然一路流淌到了剑冢，又继续不停地向远方蔓延。凡是那水烫过的地方，都好像被注入了生命一般，开始慢慢地生出小草，小草长高了一些，草丛中混杂着野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