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枝（1）（1 / 2）

第四章寒枝

顾宅。

一楼客厅的大吊灯在凌晨四点仍然亮着，窗户边的遮光板全都放了下来，将光线严严实实地挡在了房子里。

“有一种可能性，是这根骨笛才是吸引怨气的元凶，”顾昭言盯着在红木方桌上的笛子，“有人故意把它埋在了那里。”

“有可能是在测试它的作用？”叶瞻猜测道，他转念一想，“或者，是骨笛需要怨气来达到某种目的？”

可是，是什么呢？

顾绍清抱着枕头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打瞌睡，听到这话立刻睁开了眼睛：“我刚刚就想说一句，这笛子……我好像见过。”

顾昭言：“好像？”

顾绍清陷入了深深的困惑：“真的特别眼熟，这个花纹，这个颜色……”

在不远处挖着冰激凌的越灵：“该不会是你哪部戏的道具吧？”

叶瞻忍住了笑意。

“怎么感觉有人在说我坏话？”顾绍清四下看了看，却看不见越灵朝他做了个大大的鬼脸，“总之，我真的见过，让我打开我的记忆匣子……”

顾绍清煞有介事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忽然，他的手停顿了一下。

“你们还记得……”顾绍清的声音冷了下来，“黎椿这个名字吗？”

叶瞻摸了一把怀里眯着眼睛的奇妙：“不记得。”

“当然记得。”顾昭言神色冷峻。

他向叶瞻道：“十方世家只剩下六门，黎家是其中之一。这个黎椿是黎家的继承人，也是背叛我们与混沌达成交易的人。当年混战之中，黎椿绑架了绍清，想要以此要挟爷爷。跟你失踪，差不多是同一个时间。”

“混沌”这个名字对于叶瞻来说也同样陌生。

顾昭言耐心向他解释：“混沌是远古凶兽之一，传说它从归墟之境脱逃，一直蛰伏人间，妄图掌控两界。在不周山的夺位之战里，它借助黎椿的帮助打败了镇压它的狴犴，破坏了两界平衡，给我们的世界带来了灾祸。”

“那后来呢？”

“十年前最后一场战争的时候，混沌与虚弱的狴犴大战，没有分出胜负。自那以后，就没有人见过混沌了。有人说它躲起来了积蓄力量，也有人说它早就灰飞烟灭了。”

“那……它的对手，狴犴也死了？”叶瞻问。

顾昭言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叶瞻怀里的奇妙：“它……受伤过重，到现在也没能恢复过来。”

“所以当时，并没有别的能彻底除掉混沌的方法？”叶瞻思索道。

“有，但是在那个时候行不通，”顾昭言说着，右手手指微微蜷曲，“如果是现在，说不定能行。”

顾绍清懒洋洋地插话道：“还得你们那个什么归墟之境打开吧。”

顾昭言深深地看了叶瞻一眼：“那我希望，混沌是早就死了，再也不要出现。”

“那要如何打开归墟之境？”叶瞻问，他看了看顾昭言的手，“现在的很多麻烦不也是因为归墟之境关闭了吗？”

顾昭言沉默了一会儿，慢慢道：“传言说，黄昏之石是唯一可以打开归墟之境的钥匙。但是只有一个人见过黄昏之石。”

叶瞻露出一丝苦笑：“那个人就是我？”

顾昭言移开了目光。

“我会想起来的吧。”叶瞻说。

“最好不要。”

叶瞻听到顾昭言生硬的打断，道：“我想你可能是在担心我的安全。”

“我才没……”顾昭言硬生生地停了下来，他知道自己的辩驳显得苍白。

“我们曾经应该是很亲近的朋友，”叶瞻笃定道，“我的记忆缺失一定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但我想，以前的我应该也会想要记起一切的。”

“昭言，你其实知道，只有我想起来了所有的事情，这一切才会有答案。你也不想，以前的事情再发生一遍吧？”

看到顾昭言复杂的眼神，他知道自己说对了。尤其最后一句是他顺口编的——那么，到底发生过什么呢？

顾昭言道：“我怕你后悔。有时候记忆并不让人愉快。”

“可是会让我觉得自己是一个真正的、完整的人，”叶瞻正色道，“你能帮助我吗？”

顾昭言没有说话。他站了起来，看了一眼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的顾绍清，和趴在桌子上的越灵，转身往楼上走去。

等到他的身影快要消失的时候，叶瞻的耳畔落下一句轻轻的话：“好。”

又是那个梦。

梦里同样的影子在跟随着他的脚步，天地昏暗，一片红色的幽光。

“我找到你了——”

那个声音落在他的身后。

叶瞻转过身去，看见了顾昭言浑身是血地站在那里。

一团黑色的雾气朝着他扑去。

叶瞻拼命地想要朝他的方向过去，却发现自己被禁锢在了原地，迈不开步子。

顾昭言的脸色苍白，却看着叶瞻的方向，努力扯出了一个笑容。

然后他在叶瞻眼前，活生生地被雾气吞噬掉了。

绝望、伴随着心脏的剧痛席卷了叶瞻，可是他毫无办法，只能看着。

“你说话啊。”那个低沉的声音再度袭来。

叶瞻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喵——”

叶瞻一瞬间从黑暗中惊醒，只见奇妙蹲在了他的胸口上舔舐着爪子。

他坐了起来，抱着奇妙在怀里。梦里的痛感太过真实，让他的脑子里出现嗡鸣。他想要这种真实感，可是他怕痛——如果有情感的知觉只会带来大多数的痛，是不是还值得？

他又想起顾昭言，想起每次顾昭言划破自己的手臂时，他手臂上也会出现的伤口，想起那个人总是欲言又止的表情，想起看见这个人时，会出现的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