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记（1 / 2）
巨爪山呼海啸地当空拍下，高耸的石笋瞬间土崩瓦解，粉末状的石灰随着黑雾的气浪翻滚。</p>
江雨归眩晕着从地上爬起来，勉强张开眼睛，尘埃撕扯着她的喉咙，让她呼吸不得。只见凌渊已经身在半空，当当正正地接下了这一爪，他双手结印在胸，一樽法阵异光大放抵在空中。</p>
江雨归定睛望去，只见凌渊脸色苍白，额角间一对黑玉似的巨大羚角，势如破竹般弯曲着向后伸展，白皙的手臂上数道暗红发光的血管隐现。</p>
但凌渊好像有意压制一般，因此那几道血色明明暗暗，很快在黑幕的吞噬下看不真切了。压在法阵上的巨爪用力收紧，凌渊双手催动，又一层法阵叠加而上。</p>
江雨归看得心惊肉跳，头顶翻云覆雨，周围飞沙走石，她已然是逃无可逃，避无可避，一旦妖王败落，他二人将会毫无疑问地瞬间粉身碎骨。</p>
周围气浪滚滚，几道黑影伺机而上从江雨归身后扑来，她凭借着感觉闪身周旋，手中骨剑奋力刺出，随着一声惨叫，一道黑色身影嚯地倒在她的脚边。</p>
骨剑染血，暗黑的血迹顺着剑刃滴落在破碎的土地上。突然，江雨归感到右腕轻震，她急忙低头去看，却发现那柄刚才还灰头土脸的骨剑，不知何时竟亮起了一层幽幽荧光，剑刃微微震动，发出细小的蜂鸣声。</p>
江雨归呼吸莫名加速，虽然这柄破剑到处透着古怪，可既然是妖王的东西，说不定是什么神兵利刃！她抬头望了一眼凌渊岿然不动的身影，试着将真元汇于右手。</p>
可谁知，骨剑仿佛活了一般，剑柄处相交的两道兽骨忽而宛如藤蔓抽枝，攀延缠上她的小臂，剑身伴着刺眼的光芒，骤然大涨数倍。</p>
江雨归感到一股雄浑厚重的力量，如远古长河，从锋芒无匹的剑身流入自己的体内，而后奔流席卷至每条经脉末端。</p>
半空中相持不下的二人被这一变故惊呆了，手中灵力皆有收退之势。凌渊愕然地望向她，嘴角微动。</p>
江雨归虽然心头巨震，但此时已经管不了许多，借着周围断裂的石笋，飞身而起，双手持剑，调用全身真元，猛力向着巨爪的腕子斩去。她注入的真元仿佛一道指令，剑刃周身瞬间卷起一阵风动，划破长空，流畅地将巨爪劈为两半。</p>
黑影头领骤然失力，哀嚎一声，仰面向后直直飞去，在十数丈开外撞在一根石笋上，只听得他一阵猛烈的闷咳，应是吐出了一口血来。</p>
江雨归旋身落在凌渊近前，惊魂未定，道：“韩……凌……凌……”一时间她竟然不知道称呼凌渊什么才好，懊恼道：“嗨呀！你没事吧？！”</p>
凌渊背过身去，顺势将灵力一收，皮肤上缓缓流动的暗红血脉尽数消失，一对巨大的羚角金光一晃，也一齐消失不见了，只听得他低声问道：“在下这副模样可让你觉得不适？”</p>
江雨归闻言一征，睥睨无双如妖王，竟也会在意自己对他的看法吗！想到此处，她觉得心头一暖，会心地笑了，不知怎么一句话脱口而出：“我仰望你还来不及，怎会？”</p>
凌渊身形一震，终于转过身来，深深地望了她一眼。</p>
“是……是两仪剑？！”黑影头领终于捯上来一口气，瑶瑶晃晃扶着石壁站起身来，“圣心石失踪，两仪剑已经犹如废柴禾！不是任谁也无法催动了吗？！你到底是谁？！”</p>
什么玩意？他说的话江雨归一个字也听不懂，她举起手中骨剑挥了挥，又狐疑地看向凌渊。</p>
这时，方才带着苏九然先行离开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无息地站在了凌渊背后，声音急促道：“尊主，玄清的人已经在路上！速战速决！”</p>
凌渊未应，周身仿佛噙着寒冰，只见刚刚已经隐去的暗红血脉又一次浮上他苍白的皮肤，只是这次数量相较之前更多，江雨归可以看清，内里的血液正在缓缓逆流，幽暗的红光顺着他修长的脖颈爬到脸颊两侧。</p>
“阁下当真对神族了如指掌，什么都知道。”他清冷的声音中听不出过多情感，“不过到此为止了，既然不能擒你回去，那么便在此了结吧。”</p>
“啊哈哈哈哈，尊主怎得要杀人灭口了吗！”</p>
凌渊没有理会，手背暗红筋脉暴起，双手成爪，如破空之箭忽而腾起。</p>
只见他停于半空，双手聚在头顶，天地寒气瞬时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他口念道：“无形无相，寂兮寥兮，混沌昊天，借吾之力！”最后一字声音未落，空中已然雷鸣滚滚，暗云翻涌，随之，一道天雷仿如圣火陨落凡间，骤时从黑影头领上空砸下。</p>
黑影头领面覆黑雾，不知作何表情，只是瞬间，周围残余黑影如漫天黑鸦一层一层覆盖上来，将他严丝合缝地压在下面，这群黑影以身为盾，为头领挡住天神一怒。</p>
电光重重砸落在影子山上，将黑影们一击贯穿，而后随着一声尖锐的爆响，黑影堆从中炸开，断块的尸体四处飞撞。</p>
只见影堆中间的土地已经焦黑，地面生生被炸出一个数丈深的巨坑，周围焦糊的尸体横七竖八地散落着，却不见了黑影头领的踪影。</p>
“哈哈哈哈哈！有趣有趣！尊主大人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啊！”又是一阵熟悉地尖笑，“那玄清的小丫头也有趣得很！咱们来日方长，定会再见！哈哈哈哈！”刺耳的声音从四方传来，响彻寰宇，却不见其人。</p>
“啧，跑了么！”江雨归身后的少年狠狠地啐了一声，继而朝着缓缓落地的凌渊喊道：“尊主，快点吧！”</p>
江雨归上前几步，双手将骨剑托到凌渊面前，道：“凌……尊……嗨呀！那个，这个宝贝还给你！”她实在是不适应“凌渊”这个名字，但“尊主”却是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口的。</p>
凌渊面色依旧苍白如纸，瞳孔中的血色却是尽退，表面恢复如常，他顿了一下，但还是缓缓将剑接过。只见骨剑刚一脱离江雨归的手，便仿佛瞬间枯萎的花朵，变回开始那副灰土土的样子。</p>
凌渊望着手中剑，苦笑道：“两仪剑喜欢江姑娘呢。”</p>
江雨归不好意思地“嘿嘿”了两声，继而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嗷一嗓子道：“对了！那些孩子，东昌村的那些孩子！你把他们怎么样了？！”</p>
自从知道了凌渊的身份后，她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是懵懂的，既然这局完完全全是凌渊做下的，那东昌村的孩子们应该也是他的人掳去的，堂堂妖王，不会真的对几个孩子出手吧！</p>
凌渊一怔，道：“江姑娘放心，他们无碍，这会儿应该已经尽数回去了。”</p>
旁边少年急得跳脚，用力抓了抓头道：“快点快点！”</p>
“莫慌。”凌渊喝道，继而盯着江雨归的眼睛，面露忧色道：“玄清戒律森严，怀虚老道更是对在下防之又防，你此番竟是与妖族首领有了瓜葛，想必回去之后，他们定不会与你善罢甘休的，刚刚在下叫你跟来，就是想助你逃过一劫，却不想这鬼东西如此难缠，让你身入险境。”</p>
江雨归闻言一阵不安，向后一缩，道：“你要干嘛？！”</p>
凌渊伸手握住她的手腕，道：“需得伤你几处，否则难保他们不会给你扣上个沟通妖族的帽子。”</p>
虽然不得不承认凌渊说的十分有道理，而且以师祖那个尿性多半也是会这么干的，但江雨归还是头皮发麻，挣扎着道：“不不不！不要！”</p>
凌渊虽然声音轻柔，但手上却是毫不客气，他将手掌抵在江雨归胸前，用力一按，又在她的腰间轻点了几下，江雨归登时像是被抽掉了骨头，身体不听使唤地软了下来，凌渊一把扶住她，道：“别担心，我已经封住你的三官五感，不会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