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1 / 2)
岑南怔怔地望着眉心的那一点朱红, 只觉画中之人突然便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少了几分温和与柔软, 多了些许清冷与孤傲的味道。
就好似,这一点朱砂瞬间点燃了隐藏在画中人儿灵魂深处的某些情绪, 不再一味地为了某些人、某些事而时时忍让、处处隐忍……
眼前之景的冲击力仿佛比前日院中之景还要大,岑南竟在不知不觉间热了眼眶。
好在,岑南未让事故重演,让眸中慢慢汇聚的那一滴晶莹, 落入那颗世间最为柔软的心中。
“小姐的手”,毫无波澜的低沉声线突然响起,吓了岑南一跳。
一抬头,就见不知何时已立于下首的莫二,眉头微蹙着, “我去请大夫”。
“慢着!”, 对于这人比之猎犬还要敏感的嗅觉,岑南只觉惊叹,但此刻更多的却是无奈,“不过蹭破点皮而已,不必大惊小怪, 出去吧”。
莫二倒是未有迟疑, 拱手便欲告退,但岑南观其神色, 还是有些不放心。
“此事切记不可声张, 若不然, 我便让青柠姐姐”
看着那双古井无波的眼中微不可察地一丝耸动,岑南就此打住。
到旁边就着铜盆里的水将手洗净,确认不会流血后方才再次回到书桌前,将那黛眉细描。
绘毕,又细细端详了几遍,确定已无可再修缮提升之处,方才搁下手中树枝。
只是,盯着右上角空白之处看了许久,终是提笔蘸了墨,犹豫了片刻,落笔写下了一直萦绕在心头的句子。
入夜,整个王府前院灯火通明,开始热闹起来了。
过府的宾客一一向今日的新郎官敬酒道贺,看着倒似一派喜庆的模样。
只是这新郎官全程不苟言笑不说、这脸还跟千年寒冰似的,对于旁人的道贺充耳不闻,饮了酒便走。
“末将恭喜王爷了”
起身之人一身黑衣,身姿挺拔,一张脸也是绷得紧紧的,正是平南将军韩唐。
冷宗牧嘴角的线条旋即抿得更紧了,目光森冷地看着眼前之人,握着酒杯的手不自觉地用力,而后只闻清脆的“叮”的一声,清凉的酒液自杯中溅出,沾湿了二人青筋直现的手背。
“还真是托了韩将军之福!”,冷宗牧的声音听来低沉阴郁。
那日,二人在雅间话不投机、火药味甚浓的聊了两句后,韩唐随即愤然离去,在踏出鹤羿楼大门之时,恰遇见了宁府小姐宁阮。
宁阮见其一副气匆匆的模样,还特意问了一句他这是怎么了,不过韩唐只冷淡地回了无事二字,抬脚便欲离开。
却不料宁阮竟又开口唤住了他,问其可曾见到冷宗牧,言其找了好几处地方皆未见其人。
闻听此言,韩唐的脸色倏地又难看了几分,答非所问的回了一句,“宁小姐还当真是有雅兴”。
转身离去之际,目光沉沉地望了二楼临街的雅间一眼。
后来,东窗事发之后,冷宗牧质问起宁阮为何会出现在此,怒言其定是蓄谋已久。
闻言,宁阮两手紧紧攥着胸前的被褥,端的一副泫然欲泣、楚楚可怜的模样,说其不过刚好路过此地,见韩唐满身酒气、面有不悦之色,便随口问了他两句,而后就听他说冷宗牧在楼上雅间,已喝得酩酊大醉,她有些不放心便想着上去瞧一眼,谁知,谁知冷宗牧一看见她就、就……
冷宗牧虽觉宁阮所言多半不是真的,但还是去寻韩唐核实了事情的真伪。
彼时,冷宗牧酒后与宁阮有了夫妻之实之事已是传得沸沸扬扬,韩唐自不可能不知。
面对气势汹汹前来对峙的冷宗牧,韩唐自也不会有何好脸色,但还是将当日遇见宁阮之事据实以告。
然语毕,冷宗牧竟仍目含怀疑之色的盯着他,韩唐心中顿觉大为不悦。
想他为人素来光明磊落,有一说一,如今竟被冷宗牧如此看待,加之心中本对其便不满,态度便也恶劣起来。
“王爷若不信,末将亦无话可说,王爷醉后做了何事,本亦与末将无关!”
二人仰头皆是一饮而尽,四目相对之时,似有火花闪现。
韩唐为人,冷宗牧还是知晓的,那日如此,不过是不敢抑或是不愿承认自己做出了那样不可饶恕之事,思及澜儿,心中愧疚、自责、心痛与悲愤交织,结果便是慌乱到无措,急于为自己寻到一个可以稍稍减轻负罪感的理由……
“来啊,换大碗来!”,冷宗牧突地沉声一喝道。
韩唐似也有些意外,不过却并无退缩之意。
“王爷既有此雅兴,末将自当奉陪,只不过,王爷也需悠着点,可莫要耽误了大事,届时末将可吃罪不起”
对于韩唐的语带讥讽,冷宗牧也未发作,只将手中酒碗撞了过去,而后仰头又喝了个一干二净。
韩唐也未再多言,二人就这么旁若无人的连喝了七八大碗。
在这之前,冷宗牧对韩唐是欣赏,胸有韬略,作战勇猛,为人磊落,虽对夏澜有意,但从未有任何越矩之处,在内心深处,冷宗牧也一直视其为好兄弟、好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