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地将倾（3）（1 / 1）
曹红山看到宫侍重新将青争带回时，青争身上隐隐多了抹肃杀，她就已猜到，青争对惜言做了什么。
青争将惜言收藏的那几页纸拍在曹红山面前，上面字迹潦草，有些地方还模糊不清，但以青争的阵师天赋，她还是能看得懂。
这纸上写的是极北荒原传送阵的开启方法，以及矿山结界的通过之法。极北荒原传送阵的开启需要灵石堆积，矿山的结界不显，只要是没了修为的男子，挨过三十六道罡风之后，就能通过结界，到达仙境————也就是桃园。
“惜言，我杀了。这正是陛下所希望我做的吧？”
她目光清冷地看着红山主的时候，那个带她往返的宫侍，早已附耳对曹红山讲了大牢里发生的事。
塔楼下的绞杀还在继续，一批又一批，被排在最后的几名贵女，因为长时间的恐惧和触目惊心，有几个已经彻底疯了，疯狂地大叫着，还揪掉了大把的头发……但即便如此，曹红山的眼里也一点波澜都没有，只是令金甲卫们继续。
青争扫视了一圈，果然没有看到她想看到的人。她的眸子沉了沉：“司常白呢？”
曹红山看到这样的青争，忽然又笑了：“她没在这里，自然是跑了。”
“陛下你————”青争行了一个手礼，方说，“是不是早就看过惜言的这几页纸？”
“青争，我一直都很欣赏你的聪明劲儿，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曹红山挥退左右，“没错，这几页纸我早就看过，在他将这几页撕下来之前，我就看过。”
“所以陛下一直知道，只要是男子，就可以通过矿山到达桃园。所以，文醉，桃园的醉公子，其实是你派去的？为的只是这个————”青争说着，翻手将文醉的那个淡蓝色的水滴形吊坠拿了出来，“这里装的是桃园人的生命力，只要一接近冰原，里面就会有白雾飘散而出。以桃园人的命来填补红山稀薄的天地灵气，真是好谋算。”
曹红山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在绞架最后一次发出响动的时候，她抬起下巴，眯着眼睛望了望红山矿山的方向。
“这都是你在见到这几页纸之后想到的？”
“是。”青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愤怒。
“那么，有何不可呢？青争？”曹红山对上青争的眼，“红山最初的存在就是为了桃园，作为天弃之民，我这个红山主向桃园讨点利息，难道不应该吗？”
“可这些，都是无辜之人的性命！”青争想起了周轲，想起了他的养子小五，更想起了宛城前的血色。
曹红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不无辜。桃园的每一个人都不无辜，你也一样。这么多年，你有没有想过，修炼的本质究竟是什么？”
“是什么？”青争看了看自己的手。她的这双手，早已沾染了血腥，确实不够干净无辜。
“是夺天地之造化，成一己之长生。”曹红山苦笑了一下，“你觉得，这天地间的灵气，只够几个人修长生道？”
这一次，青争沉默着，没有说话。她曾问过唐轩的问题，在曹红山这里得到了答案，这天地间的天地灵气，是有定量的。
“虽有结界阻隔，但红山和桃园的天地灵气是共通的。你可知，寡人每一年派去冰原的金甲卫有多少？她们又是去冰原做什么？”曹红山的目光变得狠厉起来，“是让她们将一身灵力全部还给这天地，有很多人会死，但总比天崩地裂要好。冰原的尽头，寡人只去过一次，但那里的情景，寡人一辈子都忘不掉。破碎的天空，崩裂的地面，天崩地裂，真的是天崩地裂，所有靠近裂缝的活物都会瞬间被撕成粉末。
“如果不是金甲卫的命一直在填补，恐怕红山早已被冰原吞噬，更何况桃园？可那些桃园人呢？他们又做了什么！
“他们定也有关于我红山的记载，传送阵也被他们开启过，现在红山有难，他们想的不是如何帮助寡人，反而还年年加固结界。寡人给文醉的足有一百人，没想到最后只有他一人进入了桃园，这跟往年的比例差了太多，足以看出他们将结界加固到了何种程度！”
青争震惊：“往年？红山以前也往桃园送过人？”
曹红山点头：“据观天造记载，每百年间，红山都会因天地灵气稀薄出现一次大危机。这个时候就需要找到通往仙境的通路，带回足够的灵气，方能解救红山危机。而现在，就是红山的这一个百年危机。
“观天造的记载很隐晦，不过大致意思能懂，去仙境的人越多，能够带回的天地灵气就越多。可从三百年前开始，去往仙境的人就再杳无音信，没人回来，渐渐通过之法也少有记录了。若非惜家孤本，恐怕寡人也无法将文醉送过去。”
“陛下既然早知道有结界和通过之法，又何必要带我去国库？”
“不，青争，寡人并不知道。”曹红山摇头叹气，“我送文醉离开的时候，只是大致推测结界在矿山，具体在何处是毫无头绪。所以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一直以为他死在了矿山，没想到他竟那么喜欢待在桃园。大概那些去了桃园没回来的，也是喜欢那里吧？可惜女子无法通过结界，否则我定要去亲眼看看桃园的模样。”
青争长叹了一口气，这种时候，她信不信红山主的话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司常白跑了。
“青争，其实寡人一直未将你当做桃园人。”曹红山踱着步子，“但你的想法，寡人还不是很确定，所以只能拿惜言试一试你。你若杀了他，那么昭告天下之后，你就必须要站在寡人这边了；你若贪图他的美色而没有杀人，寡人是不会与你说方才那些话的。”
“司常白，在红山之外？”青争闭了一下眼睛，她是杀了惜言之后才想到这一层，但现在再后悔也已经晚了。
在那些反叛红山主的人看来，杀了惜言的她，早就与红山主的利益牢牢捆绑在了一起。任她如何说如何做，也无用了。
“是——”曹红山有些犹豫，“本想骗她回来的，没想到被她提前发觉，折了我三个好手。”
“这就麻烦了。”红山外面不知还有多少反叛的力量，曹红山虽然看似肃清了红山内部的叛乱，但更大的危机，还在后面。
曹红山大方地承认：“是啊。这也是我不得不让你选择我这边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