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小院有雪（1 / 2）

看到青争的反应，惜文烨却是有些羞中带怒，他要再说些什么，外面突然传来一道厚重的男声：“小烨！”

“我阿大在喊我了，姑娘自便。”惜文烨掀开门帘。

青争依旧疑问多多，她勉力支撑起身体：“阿大是什么？”

“就是我父亲。”门帘再次放下，惜文烨气鼓鼓地走了。

他现在觉得，这个有着莫名其妙姓氏的姑娘，定是在冰溪中撞头撞得很严重，这已经不仅是失忆，而是变成“白痴”了。

她究竟是不是活在这世上的人？惜文烨腹诽着，她身上那种轻薄料子的衣物，大概只有贵族的暖室中才能见到，希望他没有捡到什么有身份背景的大人物。

屋内的青争默默叹了口气，端起凳子上的茶碗，慢慢喝了几口。喝着喝着，便轻轻笑了起来，入口的水有些难以言说的甜美。这个世界上竟有，只许女子学法术，而不许男子修炼的地方？她咬了咬自己的舌头，又疼又麻，不是做梦。

外面很快飘来了淡淡的清粥香气，青争咽了下口水，饥肠辘辘的肚子非常不争气的咕噜出了一声“震天响”。

她觉得外面的人一定听到了，因为惜文烨很快便走进来，面无表情地拿走空茶碗，又盛了一碗薄粥端进来，放到木凳上。

“多谢。”她的声音不再似方才那般嘶哑，但依旧有些有气无力。

不等惜文烨说话，那个被他称作“阿大”的男子也走了进来。他父亲看起来约摸四十岁左右，两人的相貌有六七分相似，尤其是那两片抿紧的唇，就像是一个模子中刻出来的。

他父亲看向青争的目光很是不善：“醒了就好办。赶紧吃，吃完了恢复力气了，就赶紧走！”

青争还在吹凉粥上的米油，忽然接到这么严厉的口吻，难免有些惊讶。她什么地方得罪他了？现在，不是两人的第一次见面？

“阿大——”惜文烨无奈将他父亲往外推，“青争身子还弱得很，你这样赶她走，会要了她的命——”

“小烨！我这可都是为了你的名声！”他父亲虽然被他推了出去，但仍不甘心地强调，“你看哪个未结亲的男子敢私藏女子在家？”

“只要你不说我不说，没人会知道。”惜文烨劝他，“阿大，等她彻底恢复了，我就悄悄送她走，不会有事……”

两人似乎还分辨了些什么，但离开得远了，青争没有听清。

她喝了一口粥，越发对这个世界感兴趣了。

*

即便只有薄粥裹腹，青争也恢复得很快。三天后，基本就能行动自如，除了偶尔的时候，还会觉得这里的空气冷。

虽然无力四处走动，但青争还是从惜文烨的口中了解了一些这个世界的事情，比如，这里的人，皆从母姓；再比如，世间法术唯有女子能修习，男子天生废灵根，无法修习；再再比如，他们认为天圆地方，包括青州在内的九大州，地广人稀，它们共同拱卫着中间的红山……

惜文烨的父亲叫文茂，他娘亲姓惜，叫惜染。惜染两年前因重病去世，如今就剩了他和他阿大相依为命。

文茂暗中来找过她一次，所谈无非是希望她尽快离开，以免影响惜文烨和他的正常生活。青争觉得他说的在理，便答应了他。如今她见自己已恢复了大部分力气，便打算走。哪知她收拾好包裹，一走到院子里，天空竟开始落下一些洁白的冰晶。

她听到惜文烨在她身后不远处说：“下雪了，再多留一日吧。等雪停了再走。”

银白色的，一小团，又一小团，时聚时散，轻飘落下，像是没有重量，又像是苍天向人间洒下的冰精灵，很好看，既冷清，也柔和

——这就是雪。

古书中记载的那个雪，陆霜雪名字中的一半。

风一吹，洋洋洒洒地。雪花簌地一声落到身上的那一刻，青争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某种奇特而温和的力量抚摸了一下。

落雪无声，一地洁白。站在这样的洁白之上，她，迈不动步。

青争第一次看见下雪，满心都是新奇，她很快便跟惜文烨学会了堆雪人、打雪仗、印雪罗汉……

两人穿着厚重的兽皮衣在院中雪地上疯跑的时候，青争觉得，她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纯粹的快乐。

初冬的雪不大不小地飘了一天，文茂搬了个凳子坐到屋前檐下，一边对着炭火盆搓手，一边扒着一种黑色的豆子。这种豆子叫做米豆，米粮短缺的时候，常会用它来充饥。按说父子俩的日子算是清苦的，可不知为何，文茂看到惜文烨与青争一起玩闹的时候，他莫名感到了一丝久违的幸福。

文茂看他们忘我的与雪同庆，便没有出声打扰他们，他扒完最后几个豆子，进了屋。

他常常想，若是惜染还活着，大慨也只会看不起他，只能带小烨过这种日子。